作品介绍

湘西异闻


作者:李非凡     整理日期:2014-09-26 15:44:20


  一段古老神秘代代相传的民俗,一株死人嘴里生发而出的棺材菌,一座隐匿在原始森林里的荒芜村落,引发了一场骇人听闻、惊心动魄的探秘之旅。叶茂的亲戚阿水偶然得到一株棺材菌,打听得知这是一味无比珍贵的药材,为探明真相特拜托叶茂的医生朋友卢子岳帮忙化验和销售,怪事却接连发生:卢子岳失踪,邻居丧命,亡灵造访、活尸自缢……一行人为查找真相踏上凶险旅程,先后遭遇人面蜘蛛、鬼打墙、山魈抬棺……系列诡异事件在荒村上演,而等待他们的却不止这些。  
  作者简介:
  李非凡,湖南人,生于1980年代,对一切诡异事物有着无可抵御的强烈兴趣。曾出版《目睹殡仪馆之诡异事件1》《目睹殡仪馆之诡异事件2》,是新一代悬疑惊悚作家中的领军人物。
  目录:
  第一章见鬼的破庙
  第二章棺材菌
  第三章老石的故事
  第四章阿水中邪了
  第五章在原始森林里迷路了
  第六章抬棺材的山鬼
  第七章养棺材菌的人
  第八章鬼打墙
  第九章失而复得
  第十章棺材菌有鬼
  第十一章老石失踪了
  第十二章荒村
  第十三章人面蜘蛛
  第十四章卢子岳也失踪了
  第十五章真相第一章见鬼的破庙第二章棺材菌第三章老石的故事第四章阿水中邪了第五章在原始森林里迷路了第六章抬棺材的山鬼第七章养棺材菌的人第八章鬼打墙第九章失而复得第十章棺材菌有鬼第十一章老石失踪了第十二章荒村第十三章人面蜘蛛第十四章卢子岳也失踪了第十五章真相第十六章又进荒村第十七章情境场(上)第十八章情境场(下)第十九章另一个世界第二十章不是结尾的结尾第一章见鬼的破庙在我老家,有“拣骨头”的习俗。人死后,洗净身体换上殓装,放进不上油漆的原木棺材里,找一处地方埋下,不搞仪式,不立墓碑,这叫“初葬”;三年后,再大搞排场,先是大张旗鼓地把棺材挖出来,由家族长男把死者骸骨从棺材里拣出,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瓦缸中,接着长男刺破手指,滴血进去,再用黑布包好缸口,最后糊上黄泥——黄泥要涂抹得平平整整、严严实实——这些弄妥当后,再抬去修好的新坟地,轰轰烈烈入土下葬,这叫“正葬”,俗称“拣骨头”。这死活折腾的习俗由来已久,也不知是当年哪位闲得没事干的天才发明的,虽然麻烦,却一呼百应,折腾了将近一千年,至今村里人还在折腾,恪守祖训,乐此不疲。这一年冬天,村里有户人家“拣骨头”,有了意外发现。这家人在棺材里,除了拣出骨头,还拣出个奇怪的东西,听说那东西长在棺材的底板上,从尸骸头骨的嘴巴里长出,像是菌伞尚未打开的灵芝,呈团状,颜色灰黑,乍一看,就像骷髅嘴里衔着一枚什么东西似的,非常吓人。“这不会是‘棺材菌’吧?!”最先缓过神来的人叫道。棺材菌,这种古怪的东西,村里上了点年纪的人都不陌生,然而仅限耳闻,却从没人亲眼见过——至少活着的人都没见过——就连村里最老、最有学问、最见多识广的二叔公也没见过。不过二叔公说了,他虽然没见过棺材菌,可他的爷爷见过。从他爷爷当年对棺材菌的描述来看,这株从死人嘴巴里长出来的怪菌子,十有八九是棺材菌。二叔公今年九十九岁,是目前村里最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他爷爷死了有九十一年,是当年村里最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这横跨近一个世纪的记忆,虽然因二叔公爷爷的早已作古而死无对证,但大家还是很乐意相信二叔公的判断,二叔公说这东西十有八九是棺材菌,那它百分之百就是棺材菌。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说法,棺材菌是味宝药,一来稀罕,二来管用,老少咸宜,补虚、强身、壮元气,效果好得不得了,比那人参、鹿茸什么的还厉害。这么高级的补药,可遇不可求,只有祖上积德的人家才能得到,所以不能浪费。这家人家里恰好有个病人,不知得的是什么病,反正久治不愈,于是这家人把棺材菌炖了汤,给病人喝了,病人没喝完,剩下了一些,于是家里人把剩下的分着给喝了。结果这一喝,喝出了大事,这一家老小总共六口人,在喝了棺材菌汤后的当天夜里,居然全部暴毙。当时听我二叔说,那六个人的死状完全一样,满脸乌青,眼眶深深凹下,嘴唇黑得像抹了炭粉,全身肿胀,生出许多奇怪的斑点,尤其是手指和脚趾,像被门夹过似的,肿得老大,紫黑紫黑的。刚发现时,大家还以为这一家六口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后来报了案,派出所的人来了,还来了法医。验完尸体,村里人才知道,这家人压根儿不是被打死的,而是中毒死掉的,而罪魁祸首,就是那株祖上说补得不得了的宝药——棺材菌。村里乱了,村头村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村里人想不明白,这棺材菌大补,是老祖宗讲的,凡是老祖宗传下的说法,大抵不会错,可怎么就毒死了人呢?这年头,连老祖宗都靠不住啦。不过,莫非是二叔公老糊涂搞错了?这东西压根儿就不是真正的棺材菌,而是某种有剧毒的菌子?二叔公今年九十九,脑袋瓜子肯定不如年轻时管用,而且当年他爷爷跟他讲棺材菌的时候,他才九岁,九十年的记忆太久太遥远,准不准确十分靠不住……这年头,连德高望重的二叔公也靠不住啦。村子很小,放个屁都能环绕三周,“二叔公老糊涂、二叔公靠不住”的话很快就传到二叔公的耳朵里,对此,二叔公表示出极大的愤慨,气得白胡子翘歪歪的,气得在家里拍桌子敲板凳骂他娘的,气得要把传出这话的人踢成太监。生活很美好,未来还漫长。没有男人愿意变太监,除非他是岳不群;也没有女人愿意让自己的男人变成太监,除非她另有小白脸。这样一来,大家就只好住口,重新换了个说法,还玄之又玄。该说法称:二叔公绝对没老糊涂,二叔公绝对靠得住,这东西是棺材菌确定无疑,老祖宗的话也不会有错,错就错在这家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吃自家长辈坟里的棺材菌。试想啊,这棺材菌长在棺材里,靠棺内死人的精血滋养生长,说白了,棺材菌就是死人的托生哪。这一家子,稀里糊涂,大逆不道,居然把自家先人的精血拿去熬汤喝,简直就是造孽哟,这是被天谴,遭报应,不死才见鬼。这番解释,既合情又合理,保住了二叔公的脸面,护住了祖宗的说法,二叔公摸着白胡子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大家也都觉得好。那一年,我正好在老家过年,在暖融融的炭火边,听大人喝茶聊天时说起这事,感到非常好奇,于是多问了我大叔几句,我大叔还没来得及张口,我老子就开始瞪眼呵斥我说:“这种事你一个小孩子关心这么多干吗?去去!和阿水出去玩去!”说完,他眉头一皱,大手一挥,示意我赶紧滚。我没敢多嘴,识相地拽了把阿水,跑到院子里去了。我这个人吧,从小好奇心就重,胆子也够大,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往往是听了还觉得不过瘾,非得千方百计去亲身体验一番才行。我老子知道我这个毛病,怕我再听下去就要动歪念头,所以才把我轰了出去。其实他哪儿晓得,我已经蠢蠢欲动了。论辈分,阿水是我的堂叔,不过在年龄上,他只比我大两岁。阿水今年十三岁,五官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耳朵很大而眼睛奇小。阿水个头不高,和我并排站,矮了我将近半个脑袋。我喊他,从来是阿水阿水直呼其名,他也并不介意。在院子里,我和阿水并肩走着,我问他:“阿水,大叔说的那个事,什么棺材菌,是不是真的?”阿水看着我,用力点头:“是啊,是真的啊。”阿水把一对眯眯眼竭力瞪大,做出惊恐的模样,告诉我说:“那家人死掉以后,我还跑去看了咧,那个脸……啧啧……像抹了那个锅底灰,那个手指头……啧啧……肿得哦有……有这么大。”阿水说着,一边用手指做出一个有白萝卜这么粗的圈儿来;见我一脸不信,他又自觉地把圈儿调整到黄瓜那么粗;可我还是不信,他继续把圈儿缩小,一直缩到像小胡萝卜这么粗的时候,我才勉强表示相信,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那他们真的是被那个什么……遭报应死的?”我问。“嗯,这个嘛,就不好说了吧,反正吧……唉,不好说。”阿水摇摇头,摆摆手,他这个动作让我觉得他很成熟,有点儿我大叔的意思。“那这个棺材菌,到底是不是药?”我接着问。“当然是药。”阿水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不是说吃了会遭报应的吗?”“这个嘛。”阿水迟疑片刻后说,“自己家的不能吃,别人家的就可以吃。”“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嗯!”阿水再次肯定地点点头。“那阿水!”我兴奋起来,“你说我们能不能搞到棺材菌?”“啊?咳咳……”阿水被口水呛到,脸咳得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问我,“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看看呗。”我装作无所谓似的说。“阿茂,我告诉你啊,这个东西是长在棺材里面的。”阿水语重心长,竖起食指,想做出长辈的姿态来教育我。“我晓得啊。”我不以为然。“你要去挖坟墓?!”阿水收起食指,差点儿蹦起来。“嘘——你小点儿声!”我往屋里看了一眼,我爸他们正在聊天,并没有听见我和阿水在聊什么。我放下心来,拍了拍阿水的肩膀说:“挖什么坟墓啊,不挖的,那个什么,村子那头,不是有个破庙吗,我记得庙里有口棺材对吧,没准儿里面就长着棺材菌。”我一提破庙,阿水就怕了,一个劲儿对我摇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阿茂,那个庙不能去,有鬼的呀!”“鬼什么鬼啊,都是大人胡说骗你的。再说了,就算有鬼,现在是大白天,你看,太阳这么好,鬼也不敢出来的。走哇,看看去。”我不由分说,拽起阿水就走。破庙在村子西头的山脚下,泥砖黑瓦,傍山而建,年龄比二叔公死掉的爷爷还要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新中国成立前就断了香火,成了废庙。里面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神像早不翼而飞,神龛还在,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破庙实在太破,房顶千疮百孔,下雨漏雨,天晴漏阳光,泥砖砌的墙壁塌了一面半,剩下的岌岌可危;庙里长了许多荒草,有根横梁断了,砸下来,一端恰好靠在塌掉一半的墙沿上,支成一个三角。三角下有口老棺材,被荒草掩盖,夏天草长得茂盛,根本看不见,现在是冬天,荒草枯败了,那口隐没其中的老棺材,就显露了出来。阿水告诉我,这并不是口空棺,棺材里有死人,是个老头儿。老头儿不是本村人,老早前不知从哪儿逃荒来的,旺海家婆婆看他可怜,让他住在自己家老房子的偏房里。老头儿性格古怪,平时几乎不和人说话,有一手补锅兼磨刀的好手艺,平时就靠这个为生。老头儿打了一辈子光棍,八年前死了。据说老头儿死前有预感,自己洗干净换好衣服爬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被旺海老婆发现时,老头儿已经死了好些天了。他生前无亲无友,如今死了自然没人管埋,村子周围的山头都是有主的,谁也不乐意让老头儿葬在自家山头,最后,老头儿连人带棺材被抬到了这座破庙里。这一放,就是八年。阿水说破庙闹鬼,要是放在晚上说,用上活灵活现的语言,再佐以恰当的气氛,我肯定相信,并且怕得不行。不过现在是大白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麻雀飞,因此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信。我告诉他,破庙闹鬼的传闻,肯定是大人编出来骗小孩儿的。庙里放了死人,小孩子不懂事,跑进去玩,大人担心沾到晦气不吉利,才编出闹鬼的鬼话来诈唬他们。我这样跟阿水解释,不厌其烦地跟他讲科学、说道理,可阿水还是怕,跟在我屁股后,磨磨蹭蹭,看得我十分生气。“朽木不可雕也。”这是我新学会的孔子曰,学以致用,十分妥当地把它应用在了阿水身上。阿水听不懂,也不在乎,在距离破庙十几米远的地方,他拉住了我。我扭头看着他问:“干吗,阿水?”阿水右边的眉毛一跳一跳的,他说:“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我感觉眼皮子跳得厉害。”我凑前看了看他的脸说:“是哦,你的眉毛都蹦起来了。”阿水捂住右眼,惊讶地叫:“哎呀,这么厉害?!”我笑了几声,对他说:“算啦算啦,要不这样吧,阿水,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看就行了。”阿水急忙说:“这样不行啊,我还是陪你一起吧。”我问他:“你不是怕吗?”阿水吸着鼻子,吸了几下后说:“怕是怕的,不过我也不放心你啊。”“好阿水。”我听着十分感动,拍了拍阿水的肩膀。我决定回去后,把我新买的玩具气枪送给他。岂料阿水抹了把鼻涕,接着又说:“我就陪你到庙门口,然后在门口等你吧。”……我决定收回我刚才的决定。破庙的两扇破门早不知所踪,大门左侧的土砖墙已经全部坍塌,屋顶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破洞,瓦片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有许多地方,已经露出了横梁,阳光从破洞里射进来,形成许多粗粗细细的光束,光束中的粉尘像显微镜下的细菌一样在蠕动。我站在门口,往里看去,因为房顶漏光又塌掉了一边墙壁,庙堂里的光线其实很好,但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就是灰蒙蒙的。缺失神像的神龛,落满灰尘的老桌,结满蛛网的角角落落,一地枯黄的杂草……眼前这些,无不表述出难以名状的压抑肃杀。视线在庙里巡视了一圈后,我发现了那口棺材,在横倒的房梁下,枯草丛中,隐约地露出了一角。阿水躲在我身后,像是把鼻孔贴近我耳朵似的,呼吸声又粗又急,湿乎乎、热腾腾的气息弄得我的耳后根很不舒服,我被他搞得有点儿紧张,有点儿不敢迈腿,于是弯腰捡了块石头,往庙里扔去。石头砸在了一根立柱上,咚的一声,十分清脆,几只不知藏在哪儿的麻雀被惊扰了,扑棱棱地飞起来,在庙里乱转一通后,从缺口处飞走了。“你看,有鸟。”我看着麻雀飞去的方向,对阿水说。“嗯。”阿水点点头,表情困惑,不知道我说鸟用意何在。“鸟都不怕,你还怕吗?”我说。我打算用激将法,阿水的胆子再小,也比麻雀要大一点儿吧。谁知阿水嘴巴一张,说:“鸟懂个什么?”“你懂个什么!”我有点儿生气,向前迈出几步,阿水跟着我,也走了几步,我转过身,赌气似的问他,“你打算跟我一起进去吗?”阿水先是一愣,然后拼命摇头,我懒得张口,伸手指了指他已经跨进门槛的右脚,阿水低头一看,急忙后退两步,指着脚下对我说:“阿茂,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吧。”破庙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大概是灰尘与霉味混合的气味,才走进大门,几根好客的蛛丝就飘然而至,亲昵地糊上了我的脸,怎么抹也抹不干净。我感到鼻子发痒,想打喷嚏,却怕惊扰到什么不敢打出来,于是用手指捏住鼻子用力揉了几下,憋得眼泪汪汪的,好歹压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我壮大胆,慢慢往里走,枯草在脚下沙沙作响,这声音叫人很不舒服,听得人汗毛直竖,我努力放轻脚步,把脚抬高,一步一步踮着脚走,可越是小心,那声音就越是刺耳。距离那口棺材越来越近了,我心跳得很快,头皮也在隐隐发麻,我有点儿不放心,停下脚,回头看了眼阿水。他没动,站在原地,双手交叉塞在腋下,耸肩缩脖看着我,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我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小心啊。”阿水对我喊。“放心吧。”我说,话音刚落,庙堂里居然起了回音,我打了个寒战。棺材没有上漆,因为有年头了,原本木料的颜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了深褐色。棺盖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混杂着干燥的鸟粪。棺材许多地方已经朽烂了,表皮剥落,坑坑疤疤,露出蜂窝状的木头,看上去像块烂海绵,有几只蚂蚁在上面爬进爬出。我站在原地,胆子没壮足,不敢继续往前,更没胆子伸手去摸。有个什么东西能把棺材盖撬开就好了,我心想。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根几近全秃的竹扫把,我走过去,捡起扫把,弄掉扫把头,留下了竹竿。竹竿够长够硬,插扫把的一端是削尖的,用来撬棺盖,再好不过了。有了工具,我胆量骤增,端着竹竿回到原处,端量了一阵后,找到棺盖和棺身之间的一处缝隙,把竹竿插进去后,闭着眼睛用力一撬,只听啪嚓一声,朽烂的棺盖居然被我撬掉了一大块,霉变的木屑飞溅起来,混杂着鸟粪的灰尘骤然扬起,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我猝不及防,退了两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喷嚏打得很响,庙堂里又是一阵回音。“阿茂,阿茂你没事吧?”阿水探着脖子大声问我。我揉着鼻子,转过身回答他:“没事没事,我是被灰呛到了,这个东西好大的灰啊。”“你要小心点儿!”阿水很不放心。“你就放心吧。”我扔下竹竿,指了指那口棺材,对阿水说,“这里烂了个大洞,搞不好棺材菌就在里面,你要不要进来一起看?”阿水想了想,犹豫着,先是向前挪了两步,忽然又站住,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对我摇摇头。我失望死了,阿水这个胆小鬼!阿水不肯来,只好硬着头皮自己看了,虽然非常害怕,事到如今,也不好半途而废。怪味较之刚才似乎淡了许多,我重新从地上捡起竹竿,屏住呼吸,握紧竹竿,一点儿一点儿地靠近老棺……我不敢离它太近,在自认为差不多的距离,我站住了,然后踮起脚,伸长脖子通过破洞往棺材里看。棺盖上的洞不够大,里头黑乎乎的,我什么也看不清。继续把洞撬大吧,实在没胆子了,我想了想,举起竹竿,顺着破洞口把竹竿往棺材里探了进去……嗯……好像捅到个软乎乎的东西……我头皮乍地一紧,我捅到的是尸体吗?可尸体早该腐烂只剩骨头了不是?一时间我有点儿蒙,耳朵里嗡嗡响,脑门上冒虚汗,我死死抓住竹竿,既不敢往外拔,也不敢继续捅,更没想到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应该扔掉竹竿逃出庙去。就这么傻呆呆地杵了将近一分钟,没见棺材里蹦出什么僵尸来,我缓过神,胆气又壮了些,就开始向外拔竹竿,谁知一拔,居然没拔动,再加大力拔,竹竿仍旧纹丝不动,插进棺材的竹竿那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或者说,是被什么给拽住了。见鬼啦?!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身体里像是被充足气似的猛地膨胀。我扭头打算看看阿水,岂料脑袋还没完全转过去,忽然听到棺材里发出咚咚两声,声音不算小,像是有人在棺材里弯着手背叩棺材盖子。我头皮一麻,身子猛然一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与此同时,一幅极其恐怖的景象出现在了我眼前:我看见棺材在轻微晃动,棺盖咯吱作响,木渣簌簌地往下掉,接着棺盖忽然向上微微抬起了一点儿,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棺材里出来……我吓得魂飞魄散,丢开竹竿,哇哇大叫着朝庙外飞奔。阿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我大叫着往庙外冲,吓得面无人色,跟着我一起哇哇大叫地逃跑……一口气跑到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我才停了下来。“阿茂,你是不是见鬼啦?!”阿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气喘吁吁地问。“那口棺材里——棺材里有东西!”我感觉心脏在嗓子眼中蹦跶,气根本喘不过来,在深呼吸了几口后,我又补充说,“那东西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啊?!棺材里是什么?”看样子,阿水差点儿被我这句话震翻在地。“天晓得是什么,当时我就听到棺材里响了两声,然后棺材就开始动了,没一会儿,那个盖子就打开来一道缝,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哎,我说阿水,你就站在门口,你看不到?还有声音,你也听不到?”“没,没有啊。”阿水咯吱咯吱挠着头皮说,“你正好挡着我了,我看不到那口棺材,你说的那个什么声音我没听到,我就听到你弄出来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怎么会?!”我叫起来,“那两声那么响,你居然听不到?你聋啦?”阿水像中了邪,瞪着我一言不发,脸色非常难看,我被他瞪得心里毛毛的,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喂,阿水,你怎么啦?”“阿茂,你撞到鬼了。”阿水的声音简直就像从搅拌机里蹦出来的一样。回去的路上,我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阿水,这事千万不能向他人提起,要是被我老子晓得了,一顿毒打是肯定免不掉的。“阿水,我爸揍起人来,那可是天下第一。”我心有余悸地对阿水说。“阿茂,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说的。”阿水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我很欣慰,决定把玩具气枪借给他玩一天,阿水趁机讨价还价,狮子大开口,居然要玩三天。晚上,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白天的事,觉得既恐怖又刺激,破庙里那口棺材在我眼前飘来荡去,挥之不去。要从棺材里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鬼,还是僵尸?我该不会放出什么为害四方的怪物来了吧?一想到这个,我不免有些担心,要说我爸那大巴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有公安局,会不会因为我放出了怪物,然后把我逮起来?我越想越担心,恨不能即刻就跑去破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胡思乱想到下半夜,睡意终于袭来,我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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