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来谈性
姜昆
（1）
西方的相声演员，逗哏最多的内容是“性”，话题只要一沾点儿荤的，没完没了，上面说得嘻嘻嘻，底下听得哈哈哈，而这，正是我们中国相声演员在台上不能说的，在表演上最忌讳的。
８月１７日我到美国参加华侨知青庆祝活动，正赶上了美国总统克林顿通过电视向法院作证，向美国人民道歉。
原因挺简单的，美国叫“性丑闻”，我们叫“男女关系问题”，说白了就是，美国总统犯“生活作风”错误了。
现在呢，他通过７个月的考虑，承认错误，承认了撒谎的事实，通过电视向全国人民“交代”一下。
哎哟，那模样真惨！克林顿在电视上凄凄地说：“我过去错了，我对不起美国人民，对不起我的女儿和妻子。”
一下子全国几千个电视频道全是这句话，和他在几个月前说的那句不承认有任何“性关系”话的资料录影。这一对照，又加上是脐下三寸之事，丢多大的脸！
就这七个月，美国的新闻界对总统的“性丑闻”穷追不舍，从琼斯到莫尼卡·莱温斯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管这件事叫“拉锁门”事件。这“门”不是指裤前边开口那“门”，从尼克松的“水门事件”开始，凡是丑闻都加一个“门”字－－－“伊朗门”。“白水门”等等。当然，有关裤子“拉锁”的问题，好像美国人更关心，因为它关系到“性”。
我不想过多的评论西方的新闻开放或是政治民主制度，我想揣度或是评述一下中西方在性观念方面的区别。
你说他们怎么琢磨的，一点面子不给总统留，这是“隐私”，怎么一点遮挡没有？
中国人有句名言：“家丑不可外扬。”美国人则振振有词：他是总统，是美国人的表率，样板，这不是一般的“隐私”问题，是美国人应该有什么“道德观”的问题。那么美国人关心的是“性”呢，还是关心的是“道德”？
美国人性的道德又究竟是什么呢？
于是，我这个中国的相声演员斗胆谈谈“性”。
（2）
我在我的一篇相声里，曾经调侃了中国人的“性观念”。
说的是在我爸爸过生日的时候，我送给爸一个“洋礼物”－－－维纳斯的雕像，招烦了老爷子，非让我把“光屁股的小人”从桌子上“轰走”，辜负我的一片“高雅”好心。我们爷俩儿正吵的工夫，妈妈用一个办法平解我们“代沟矛盾”：她找了些碎布头，做了两件“小衣服”给维纳斯穿上了。
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性观念”：这“事儿”不能摆在桌面儿上。
我第一次接触西方的“性观念”，是八十年代初期。随访问团到美国，坐车经过了纽约的红灯区。看见橱窗里有个坐着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以为是塑料模特儿呢，没想到车一过，里边的女人冲你招手，把我们车里边这一帮刚有机会出国的“土老冒”全吓一跳。
八十年代末，在欧洲更开了一次“洋荤”。
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是个“性开放”的城市。不说性商店比比皆是，红灯区称为一景，还有”性博物馆”的存在，就连大街上的马路栏杆，您知道是什么形状的吗？男性生殖器的变形！一个挨一个，您让中国人说说，这西方人是不是没正经到家了。
那时候还听说，西方时兴“天体游泳场”。这可更了不得了，男男女女，不穿衣服，在一块儿游泳、洗澡！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中国的老祖宗教训“男女授受不亲”，不穿衣服？穿衣服都不让你在一块儿待着！西方呜哉，哀哉，呜呼哀哉！
（3）
在奥地利，一位我们艺术界的老前辈告诉我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他已经移民那里多年了。他和他的太太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中国人都熟悉的一对儿芭蕾舞演员。儿子娶了一个奥地利的姑娘。有次休假的时候，儿子建议全家到南斯拉夫去度假，去那儿世界闻名的天体游泳场看个新鲜。
在路上，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的规矩：任何人都得脱光衣服，休想占便宜。到了游泳场，当妈妈的面对赤条条的男男女女，心理准备实在不足，一头扎进自家搭起来的帐篷里，说什么也不出来，我不看你们，你们也甭看我！
当爸爸的还是有点男子汉的气魄，大概也是好个新鲜，既来之，则安之，就当北京澡堂子，大义凛然、无所披挂就出去了。
这位前辈跟我讲：“我想的是看看外国人的西洋景儿，可没想到我这个中国人在这里可是‘蝎子粑粑（屎）－－－独（毒）一份！'”
外国人听说来了个东方人，一群孩子往这儿跑，也有姑娘、小伙子。这下儿，把我都弄害羞了。我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大海作衣裳，让他们什么都看不着。嘿！这帮年轻人真有绝的，他们坐在海滩上不走，等我出来，真够损的，一连三个钟头呀！
仗着我岁数大，有耐心，把他们都耗走了。天也黑了，冻得我什么似的。爬上海滩，低头看看自己下身，我乐了：这帮孩子好奇心太强，不就想看看东方人的那个吗？看什么呀，就海里这通儿冻，连我自己都看不见了！
哈哈大笑之余，不禁感叹：在这方面，好奇心是跨越国界的。
（4）
我们中国人现在是大大的进步了。除了裸体女人的艺术照片还没有堂而皇之的进入艺术殿堂，裸体雕塑、油画、亵渎神权的《十日谈》、左拉的《娜娜》，连一向被历代社会列为“淫书”的《金瓶梅》的洁净本，都可以相见于大雅之堂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和西方在性这方面的看法的接近。因为大多数中国人对正统西方人的“性开放”的态度还并不真正了解。
（5）
一了解，确实是长知识。
西方的裸体雕塑，来源于奴隶社会对英雄、偶像胴体的崇拜，以美丽的人体为模范，创造出比世间英雄更健美、更美妙的形象，表达对美的热爱和象化所崇尚的神祗；《十日谈》是对中世纪神权至上制度的反抗，以揭露教会的黑暗和腐败，讥讽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伪君子；《娜娜》所推崇的自然主义、人性解放、人文主义则是资产阶级革命的内容。
六十年代在美国兴起的一场“性革命”可更是不一般，一下子，十几个大学，无论男女，全脱光了，向社会示威，向传统观念挑战！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引起舆论的大哗。一时间，整个西方媒体蜂拥而上，全世界都睁大惊奇的眼睛。
传到我们中国，自然是一片声讨声：没落、腐朽、淫乱、低级、下流，垮掉的一代，没羞没臊，所有贬义词，无所不用其极。
回过头来看看那一段历史，发现其中不少积极意义是大多数中国人不太了解的。那群“嘻皮士”为什么光屁股闹？他们心里有气：你们国家天天教我们这个能干，那个不能干，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而你们拿纳税人的钱打越战死那么多人，在一个大泥坑里陷在里边出不来。你们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子不听那一套。你们在街上全穿衣服？老子偏爱光屁股！不但一个人，叫大家伙儿一块儿光！你们在国际上不怕寒碜，老子在光天化日下更不怕！
完全是一种反抗，一种情绪的渲泻，向世间宣告自己叛逆精神。
（6）
西方的性解放，产出了两个负产品：一是促进了天体运动的发展，一是淡薄了道德观念。
前者把男女统一看成“人”，讲究人在一起接收大自然的抚爱；后者把贞操视为乌有，认为情爱完全取决于需要，视性爱为儿戏，把人类的一块儿“自留地”自愿“充公”了。
我们中国人看他们，后者看得多，但忽略了年龄段的局限，这帮人比起大多数的正统的西方人来讲，比例要小的多。
有机会到西方世界你会有惊奇的发现，在那里，所谓“夜生活”只局限于在城市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还限制在一定的阶层中；所谓“性解放”也限制在一定的年龄段。相当一部分西方人和我们大多数中国人一样，没机会去夜总会的或不愿意去的，就永远和这方面的内容绝缘。大多数老外的家庭有着和我们中国人家一样的生活习惯，遵循着“早睡早起”的原则“入夜而息，黎明即起”，晚上十点钟以前准关灯。
尽管社会风气不是向人们所期盼的那样循规蹈矩，人们对传统的道德观念，越来越多的感受着其中的真谛。许多艺术作品都强烈地加强教化作用，呼唤家庭关系的稳固，呼吁回归自然。传统，反对道德观念薄弱，不愿意生活中固有的那份温馨、那份甜蜜、那份乐融融的情感在社会发展中消逝。
（7）
思来想去最大的区别在于制度。
西方国家容忍它的泛滥，许多法律的空子给了这类事物存在和发展的空间，英特耐特国际网络的色情网页的兴起就是证明。这些色情事物所有的市场，全部是“地下空间”。美国总统克林顿出事，美国许多家庭抗议美国的电视台没完没了的报道，害得他们没法儿和孩子一起看电视。因为他们非常尴尬于孩子们天真的提问。说自己不明白，欺骗孩子，说自己明白又讲不出口，只好把电视的开关“OFF”。
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打开了封闭已久的门户，苍蝇也进来了许多。没法子，只好开着窗户打苍蝇，不让它在家里生蛆下崽儿就行。真的，中国人那么多，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筑起长城”，那可了不得了！看看人家，想想我们自个儿，不能掉以轻心，人家走过的瞎道咱再跟着胡淌，能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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