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流动的圣节


作者:(美)欧内斯特·海明威     整理日期:2022-01-13 06:54:50


  斯泰因小姐的教诲
  我们回到巴黎,天气寒冷而晴好。城市已经适应了冬天。我们街对面出售柴、煤的地方能买到上好的木柴,许多不错的咖啡馆门外也生着火盆,可以坐在那里取暖。我们自己的公寓同样温暖而令人愉快。
  我们在柴火上烧煤灰压制的蛋状煤球。大街上冬日的天光格外漂亮。如今,你早已习惯了光秃秃的树木映衬下的天空。你迎着干爽的冷风,沿着被雨水冲刷一新的砾石路.穿过卢森堡公园(Jardin du Luxembourg)。当你看惯了那些掉光叶子的树木,就会觉得它们宛如雕塑。冬天的风吹过池塘的水面,在明亮的阳光下喷泉喷涌。因为我们刚从山里回来,现在所有的远景,看起来都变得很近。
  由于海拔高度的变化,我对那些小山的坡度不再介意,反而心情愉快。爬上旅馆顶楼的工作室,从那里俯瞰这片山坡上所有的屋顶和烟囱也成了一件赏心乐事。房间里,壁炉通风良好,写作时温暖而舒适。我买了柑橘和烤板栗,装在纸袋里带回房间。我剥开像丹吉尔红橘一样的小柑橘,把橘皮扔到炉火里,把籽儿也吐到里面。饿的话就吃烤板栗。我老是觉得饿,可能是因为走了路,天气冷,而我又在写作吧。我从山里带回来一瓶樱桃酒,快要写完一篇小说或者快要结束一天的工作时就喝上一杯。工作结束后,我把笔记本或稿纸收到桌子的抽屉里,把剩下的柑橘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因为如果留在房间里,它们就会冻住。
  我走下长长的楼梯,想着自己这天写得很顺利,心里就高兴起来。我总会写到完成当天的定量,并且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推进时才停笔。这样就能保证第二天可以继续写下去。但有时候,当我刚开始写一篇小说却不知道如何推进时,我就坐在炉火前,挤着柑橘皮,看橘皮的汁液滴在炉火旁边,蹿起一股蓝色的小火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我会站在窗前,一边望着巴黎千家万户的屋顶一边想:“别着急,你之前一直在写,现在也照样能写。只要写出一个真实的句子,写出一个你所知道的最真实的句子,然后从那里写下去。”这时写作就变容易了,因为总有一句我知道的、读过的或者听人说过的真实的句子。我发现一旦我开始写得深思熟虑,像人们介绍或展示东西那样,我就能砍掉那些华而不实的形容词,而从第一句真实的、简洁的陈述句写起。在那个顶楼房间里,我决定把我了解的每一件事都写成一篇小说。我一直想这样做,对于写作,这正是良好而严格的锻炼。
  也是在那个房间,我学会了从停笔到第二天再动笔的这段时间里,不去思考任何跟正写的东西有关的事。这样,我希望我的潜意识能继续工作,而我也能同时倾听别人的谈话,观察周围的事物,不断学习————我是这么希望的。免得老去想自己的写作,搞得没法继续下去,我还会阅读。当写作进展顺利时————这需要运气,也需要自我约束————走下楼梯,心情就会格外美好,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巴黎的任何地方散步了。
  如果我下午走不同的道路,最后走到了卢森堡公园,我就可以穿过公园去卢森堡博物馆看看。那里的许多名画如今大都转移到卢浮宫和巴黎网球场美术馆了。我几乎每天都去看塞尚,去看马奈和莫奈,以及其他印象派画家。我最初开始认识他们,还是在芝加哥艺术学院。那时,我正从塞尚的画里学习写作。我明白,要使小说达到我正努力希望的丰富层次,光写简单真实的句子还远远不够。那时我从塞尚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不善表达,无法向别人说明。况且,这也是个秘密。如果卢森堡博物馆里的光线不够了,我就穿过公园,拜访一下格特鲁德·斯泰因在花园街(Rue de Fleurus)27号的工作室。
  我和妻子一起去拜访过斯泰因小姐,她和住在一起的朋友对我们非常亲切友善,而我们也非常喜欢她那挂着名画、宽宽敞敞的工作室。它就像第一流博物馆里的一间最精致的展室,不同的是,那里还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大壁炉,主人招待可口的吃食和茶饮,以及用紫蜜李、黄香李或野覆盆子天然蒸馏的白兰地。这些酒芬芳无色,待客时从大肚瓶倒进小玻璃杯里。无论是紫蜜李、黄香李还是覆盆子白兰地,味道都如同酿造它们的原果。它们会在舌尖化成一朵小火焰,让你暖和、放松起来。
  斯泰因小姐身材壮实,个子不高,有农妇般健壮的体格。
  她的眼睛很漂亮,有一张德国犹太人,也可能是弗留利人的面孔。她的衣着,表情丰富的面孔,可爱、浓密而富有生气的流浪者似的头发,加上可能是大学时代就开始梳起的发型,都让我想到意大利北部的农妇。她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最初谈的都是她认识的人和去过的地方。
  她的女伴声音悦耳,身材小巧,肤色很黑,尖尖的鹰钩鼻,头发修剪得像布泰·德·蒙维尔插图中的圣女贞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正做刺绣活儿。她一边做着刺绣,关照着餐饮,一边和我的妻子闲聊。她和这边说着话,也同时听着那边,还不时打断她没有参与的另外一边的谈话。她后来向我解释,她总是和一帮太太聊天。我和妻子都感觉到,在她看来,当太太的干什么都可以被容忍。尽管斯泰因小姐的女伴有点吓人,我们还是很喜欢她俩。P10-16
  好朋友、老朋友大多去世了,还有些搬得远了。你几乎见不到他们,但是你在写作,就好像同他们有来往,就好像和他们一起泡在咖啡馆里。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人(海明威)前途无量,才二十七岁。
  ————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海明威对待生活和文学的原则就是永远不回避事实。
  ————麦克斯·珀金斯
  他(海明威)以准确得近乎刻薄的笔触集中描写了福特-麦多克斯.福特、温德姆。刘易斯等作家的某些羞于见人的特点,以和缓、同情的笔调勾勒出帕辛和埃兹拉·庞德的肖像,还从各个方面描写了当时的两位重要人物格特鲁德-斯泰因和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复杂的性格。
  ————哈里·斯通贝克
  今年九月初,我在北京公司的同事转给我一封来自浙江文艺出版社的邮件,说1985年该社出版过我翻译的《海明威回忆录》(原名《流动的圣节》),此书问世后在文学爱好者和青年读者中引起较大反响,至今在许多读书网站上,还能看到“铁粉”的留言,表示对该译本的喜爱。有读者表示自己在求学期间借阅过这本书,对自己的影响很大,只可惜后来市面上很难再找到。浙江文艺出版社希望联系上我,重新出版这个译本。
  海明威是我最敬仰的作家之一。他生长在美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赴意大利前线开救护车,受重伤后在疗养期间爱上了比他大七岁的女护士。他求婚成功,回美国正准备迎娶女护士时,突然接到她的来信,说她已经与一个意大利军官订婚。这对于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初恋中的小伙子,不啻晴天霹雳,也为海明威未来的恋爱关系埋下了抢先抛弃女方的种子。
  1921年,海明威赴巴黎担任加拿大《多伦多星报》的驻法记者,带上新婚的第一任妻子、长他八岁的哈德莉·理查森同行。在这个文学气氛浓郁的大都市,海明威遇见了一批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和文学家,他们经常在一起聚会交流。每次邂逅这些“迷惘的一代”的才俊,海明威都会把自己的印象、看法和感受随手写在笔记本上。
  1954年,海明威作为扬名天下的文豪重返巴黎。在丽姿酒店午餐时,酒店的董事长来看他,问他是否记得当年在丽姿寄存过Lv为他定做的一个皮箱。箱子抬到海明威面前,打开一看,除了一些衣物、打猎和滑雪用具以外,还有他三十年前写下的笔记。海明威大喜过望,带回古巴后开始整理,花了三年时间写成书稿。他又几度修改,但因伤病缠身,未及最后定稿就在1961年自杀身亡。他的第四任妻子玛丽对此书稿进行梳理后,于1964年将其出版。虽然玛丽删除了海明威原稿中对他第一任妻子表示歉意的篇幅,但基本上保留了海明威的原作。此书不长,凸显海明威以简练的“电报式”笔锋犀利地勾描出他所邂逅的一些名人的行为和特征,读起来畅快淋漓。
  1982年,我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后更名为北京外国语大学)读书,偶然在ti书馆看到海明威的这本回忆录,读后爱不释手。我想,如果能把它翻译成中文,一来可以练习自己的英文理解,二来让不懂英文的国入也能读到此书,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于是,我利用所有的课外时间,把这本书翻译了出来。那个年代,我们连打字机都没有,更不要说电脑了,全凭铅笔在格子纸上书写,初稿完成后再一丝不苟地誊抄到稿纸上,错了擦改。在翻译此书时,我奉行的原则是在忠实于原著的基础上,以流畅的中文把我能体会到的含义传递奉献给读者。我将誊好的译文手稿寄给浙江文艺出版社,得到了编辑,很快《海明威回忆录》得以出版。
  同样出于对名著的热爱,我还在求学期间翻译出版了精简版的《马克吐温自传》传记《莫扎特》、犹太作家艾萨克.辛格的小说《童爱》(Sh。.sha)、叙述波兰钢琴家生涯的传记《肖邦》(和介绍进化论的奠基人达尔文的传记小说《起源》。传记《莫扎特》非常畅销,很快卖断货,编辑还转给我一封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一位小提琴手写的信,问我手头还有没有多余的书,因为他的同事们都非常喜欢。可惜的是,我翻译英国文学家萧伯纳的《艺术家之爱》,只翻译了一半,因为我去联合国工作而搁置了下来,至今未能完成。
  时过境迂,我离开翻译专业后进入了金融界,但对读书的偏爱始终未减,时常去图书馆浏览。有一次我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里找资料,居然在书架上看到我翻译的传记《莫扎特》,令我惊喜和自豪。
  这也是我此时听说浙江文艺出版社时隔三十多年希望再次出版《海明威回忆录》(原名《流动的圣节》)时的心情。
  希望看到再版译本的朋友们和1982年的我一样,喜欢这位作家和这本书。
  孙强
  2017年10月28日于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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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圣节的作者是(美)欧内斯特·海明威,全书语言优美,行文流畅,内容丰富生动引人入胜。为表示对作者的支持,建议在阅读电子书的同时,购买纸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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