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金融办


作者:卢汉文     整理日期:2014-08-16 23:07:37

 背景深厚的张子诺空降到风祥市做金融服务办公室主任,他的到来引发了金融办权力格局的重新洗牌和权力分配。张子诺上任要做政绩,提出了两项重大举措:发展地方小额信贷公司和筹建证券培训研究中心。这两项举措引发了利益各方的博弈和权力斗争。他手下的两名副主任在工作中暗暗较劲,用各自的权力和资金做后盾,演出了一场明争暗斗。作为最大的污染企业,鑫达实业为了上市融资,绞尽脑汁,一幕幕经过充分伪装的权钱交易与权色交易也因此开始真实上演;在新成立的钟祥小额贷款公司的CEO位置争夺中,更是暗藏了牵及多方利益的巨大玄机……
  作者简介:
  卢汉文,中华辞赋家联合会理事,主要从事小说、诗词创作,已出版长篇小说《天地生死劫》《权色道》等。
  目录:
  1给兔子下套
  2初来乍到
  3官商联谊
  4旧怨新恨
  5苦心筹谋
  6人质风波
  7接连错愕
  8亲自出马
  9虚惊一场
  10误打误撞
  11倜傥公子
  12监察厅的约见
  13股东决议
  14情愫暗生
  15摆平钉子户1给兔子下套
   2初来乍到 
   3官商联谊 
   4旧怨新恨 
   5苦心筹谋 
   6人质风波 
   7接连错愕 
   8亲自出马 
   9虚惊一场 
  10误打误撞 
  11倜傥公子 
  12监察厅的约见
  13股东决议
  14情愫暗生 
  15摆平钉子户 
  16窃听阴谋 
  17节外生枝 
  18浴场较劲 
  19背后留一手 
  20共进晚餐 
  21劫后情缘 
  22临危受命 
  23好事连连 
  24皆大欢喜 
  25逃过一劫 
  26陷入难题 
  27畸形爱恋 
  28藏不住的秘密 
  29偿还人情 
  30绝处逢生
  31调虎离山 
  32历历往事
  33借力使力 
  34深夜难眠 
  35冲冠一怒为红颜 
  36锵锵三人行 
  37繁忙约见 
  38苦寻证据 
  39偷情收场 
  40各显神通 
  41真情难舍 
  42谁刺激了看门人 
  43上访失败 
  44真情告别 
  45好事不出门
  46欲彰故盖 
  47不得不说 
  48机场的最后相遇 1给兔子下套
    远处的山峦因为遥远,隐隐约约地带上灰色。风一吹过,这片广袤干旱的盐碱地就发出轻轻的呜呜声,稀疏的灌木丛制造了天籁之响,枯黄的杂草跟着响应似地点几下头。在杂草和灌木之间,到处都显露着盐碱地荒无一物的本色,它们所占地块面积几近于这些干瘦的植物所占据的面积。白色的结晶体浅浅铺在地上,杂以土壤的黄褐色,四下里显得斑驳杂乱。如果那些齐膝深的草猛烈地摇动甚至趴下,那就不是风在作怪了,而是灰兔在奔跑。它们受到惊吓时,像离弦之箭一样迅捷,甚至还辨不清去向就消失在癞子头一样的草丛中。
    张子诺跟着王百强一道,四处设下了捕兔的套子。
    一副套子在广袤的荒原上就像大河中的一滴水,遇上它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件。但是要害之处在于它安置在兔子熟悉的路上,兔子爱走老路。那也不叫路,兔子走得多了,把它当做了人类叫做路的东西。因为陌生而警惕,因为熟悉而放心,大概动物都有这种心理。十多副分布在东西南北的套子像一张撒开的网,而且是精心选择位置的网,只要兔子在活动,就有机会,活动得越多、越快,上套的概率也就越大。王百强说,农闲时他常出去下套,秋后是最好的季节,每天几乎都不会放空,家里的干兔肉多得放不过来,也送一些给朋友,或者拿到集市上去卖。以后还想买两台电子捕兔机,以提高捕捉效率。农闲时,这可是一笔不错的收益。
    “兔子好狡猾的。不是说狡兔三窟嘛。”
    “那有啥,只要摸透了兔子的生活习性、活动规律,就不愁它不上套。”王百强说。这时候的他,足像一个经验老到的专家。
    一只灰褐色兔子在张子诺手中挣扎,不停地抖着,它有力的后腿蹬在张子诺手腕上,让他的小臂隐隐发麻,张子诺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退了一步。
    就是这么一晃动,张子诺醒了。
    奥迪A6静静地停下来,车内暖意融融,车外春寒料峭。
    张子诺坐在后排,透过车窗看出去,前面的车道上已经没有了斑马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市区。这个盹的时间可不短。
    “为什么停车?”而且还是急刹车,后一句话张子诺没有说出来。
    刚才司机刘劲丰打了一个电话。办公室主任林肖如派他到省会去接新赴任的市金融办主任张子诺。往回赶了一百多公里的路,进入风祥市市区后,刘劲丰抓紧时间给老婆打了一个电话,那时他看张子诺似乎在小寐。可没想到路上突然有一个人窜出来,他急忙刹车,就是这个急刹车,把张子诺弄醒了。张子诺这一问,刘劲丰紧张起来。
    “哦,不好意思,刚才我好像听见张主任的手机响了,怕主任没听见,漏掉了重要电话。所以就停下来……”扁长的后视镜里,刘劲丰的眼睛眨了眨。
    “哦,是这样。”张子诺摸出手机一看,上面的确有一个未接来电。但蓦然,他想了起来,刘劲丰是不可能听见铃声的,他撒谎了。张子诺上午在省里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是他就任风祥市金融服务办公室主任后的第一次会议。也就是在会议中,他把来电铃声改成了振动,后来也忘记了改回来。张子诺突然警觉起来。
    张子诺按照来电显示回拨了过去,轻声地同对方交流,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刘劲丰。车子右边是一道巨幅广告牌,广告牌上蹲着一只目光炯炯的狼,正直视着路上行人,那是“与狼共舞”的广告。但此时,在张子诺看来,这只狼就像是在随时觊觎着猎物。
    刘劲丰比自己高两指,1.75米的样子,外表上看,比自己小十岁左右,身体略显发福。在机关开车的司机就是和出租车司机不太一样。他有可能是第一个进入自己管理圈子的人。赋闲四年,一直在非领导职务上憋着,张子诺突然有一种急切的冲动。
  “好了,可以开车了。”张子诺说完后,奥迪A6开动了。
    张子诺刚才做的梦,是他的亲身经历。
    六年前,张子诺还在副县长任职前的考察培训期,跟随省里的团,14个人到新疆考察工业和农业如何结合的项目。那次,他们走访了南疆的许多地方。奇怪的是,张子诺至今记得最清楚的,不是乌鲁木齐南郊、被人们叫做“亚心”的A形高塔,也不是达坂城整齐排列着二十多米高风车的风力发电厂,更不是若羌塔里木河沿岸的一片片红柳和胡杨林,而是那片荒漠的盐碱地。去之前,张子诺了解到自己的高中同学王百强一家人都在新疆,他加入了建设兵团,开垦荒地,种植棉花。那个在班上沉默寡言,默默无闻,皮肤黝黑的男人来自山区,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继续复读。兵团的种棉工收入还不错,老了之后还能享受良好的退休待遇,似乎这也是王百强最好的归宿。就在那次考察结束后,张子诺特地离团到王百强的棉区去看望他,住了两天。一边种植,一边开垦,那时王百强的棉地已经有将近200亩。那是唯一的一次考察离队,最令张子诺开心难忘的事,就是到野地里去抓野兔。兔肉腌上盐,风干后,再搭配鲜冬笋红烧,绝对是可以和果子狸媲美的野味。
    “这里的盐碱不算太重。开荒种棉,最重要是打井找水,这点做好了,丰收也就在望了。”王百强抽着红塔山说。看起来,尽管王百强外表黝黑显老,但是日子还是过得挺滋润的。
    “兔子这个东西,套住了就跑不掉,不像狼,狼狠着呢。哪怕是被铁夹子夹住了腿,都还可以咬断自己的腿,血淋淋地颠着三条腿逃掉。”听着王百强用淡漠的语气说着这话时,张子诺打了一个冷噤。
    又走神了,张子诺暗暗责备自己。他把投到车窗外的目光收回来,问道:“小刘开车几年了?”
    “三年多。”
    “一直在机关开?”
    “进机关有两年了。以前在部队学的车。”
    “你参过军?”
    “考不上大学,就参了军。”刘劲丰不好意思地一笑。
    忠诚,细心,体力好,口风紧,不怕受委屈……张子诺需要这样的司机。刘劲丰是一个合格的司机吗?来风祥市之前,岳父程灏然叫张子诺去了一趟北京。翁婿俩走着象棋,程灏然借机对爱婿面授机宜。
    “将!”张子诺弃马进炮,把白发银鬓的程灏然吓了一跳。下棋时,程灏然最爱说一句话:说到下象棋,呵,在这个圈子……剩下的话他吞了下去。
    确实,程灏然对象棋的各种棋局都了若指掌,过宫炮、飞象局,运用起来驾轻就熟,走棋稳重老练,简直可以算得上毫无破绽。但是张子诺陪岳父下象棋时,也不按常规定式走,常常故意把局势搞乱,在混乱中寻找机会。程灏然毕竟是年逾七旬的老人,虽然精神矍铄,胸有万策,但是精力不逮,有时难免就着了道。这时,程灏然就会一边端起泡着龙井的茶盅掩饰尴尬,一边说:“唉!你呀,还是那样横冲直撞,老脾气不改。刚刚上任副县长,凳子还没有坐热呢,就和县里一把手对着干。你以为光凭着胆识勇往直前就能取胜吗?要循常规,要走大道。”
    岳父说的是张子诺分管县里工业时,关于纸厂拆迁和县委书记产生的矛盾。县里决定把旅游作为发展县域经济的一个重要增长点,那时,县属国营纸厂刚刚转制成功,由于污染严重,张子诺要求新接手的股东把纸厂迁到十公里之外的下游去。这一搬迁相当于重建大半个纸厂了,花费巨大。先前投入的两千多万还没见半点利润呢,新股东自然不干,找到了县委,请县委书记插手。几番较量,争论了近半年,到底还是一把手硬,纸厂如今还在那里。五年过去了,纸厂依旧每天向县城排着难闻的臭气,而计划搬迁的下游,已经形成一个新兴工业区,七八家大型工厂在那里落地生根。一想到那两根高耸的排着灰白气体的烟囱,一想到新工业区没有留下自己首开纪录的大手笔,张子诺心里就有一个疙瘩。
    调到省会里做金融经济调研员后,张子诺几乎没有回过以前工作的县城。前两年在岳父的逼迫和诱导下,他又到中央党校学习了一年多,张子诺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他爱看书,但只是浏览式看书,从来不肯认真仔细地去记忆什么,或强迫自己背诵什么,他胸罗万卷,却无梗阻束缚。听了岳父近似抱怨的话,他说:“爸,不是吧?经过党校的熏陶和洗礼,现在的我,连八股文都做得出来了,一切都合乎规矩呢。”
    程灏然苦笑一声,放下杯子,严肃地说:“不管怎样,这次你下去锻炼,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要打造自己的圈子,搞好和上下级的关系,别再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来。”
    “哪有什么漏子呢,您老就等着捷报吧。”张子诺站起身来,把几个棋子捡到了棋盘中间,宣告棋局的结束。张子诺说:“茶凉了,我给你重新泡过,顺便到厨房去帮着保姆弄几个菜,良萍没能来北京,我就代她尽点孝道吧。”
    “哎,别走啊,这局还没结束呢。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妙招。”程灏然叫道。他很清楚,张子诺哪里会做菜,想溜走的借口而已。
    “爸,这局就算结束了吧,你也给小辈留点面子啊。”张子诺爆出一个笑容溜进了厨房。
    张子诺平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爱说笑话而自己不笑。他浓眉,高鼻,下颌方正,两侧削出棱角,帅气的目字脸上分明写着刚毅,前额发际线呈整齐的一字,鬓角也是整齐干净的两个转折。他这难得的一笑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关于打造可靠圈子的事,程灏然临走又叮嘱了一遍。他以程良萍他爷爷的经历渲染了打造自己圈子的重要性。程良萍的爷爷是军级干部,文革时被秘书检举出背地里说小话,犯下了滔天罪行,被红卫兵拉出去游街批斗,戴着高帽子还不肯认罪,最终含冤而死。“教训啊!”
    “圈子?!”张子诺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更喜欢把单位看做一个团队。在党校学习的一年中,他利用闲暇时间看了很多书,罗伯特?赫勒说所有成功的团队都有一个基本特点:领导有力,目标明确,决策正确,实施迅速,沟通顺畅,掌握按时完成任务必需的技能,全体成员朝一个方向努力,最重要的是,拥有有利团队发展的最佳人员。他需要的是这样一个团队,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再次审视过刘劲丰的侧面后,张子诺问:“到单位还有多远?”
    “不远了,40码的话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不过,通常都要十多分钟。市区里红灯多。”
    “前面你找个地方停一下,我有点口渴了。”
    十几秒后,刘劲丰在大街上找到了停车的地方。还没等张子诺有所动作,刘劲丰已经推开车门,半条腿伸出了车外。他回头问:“张主任喜欢喝什么?矿泉水,王老吉,还是可乐?”
    “呵,我还说自己去买呢。我没那么多讲究,随便吧。”张子诺回答道,其实他一般都喝王老吉。
    两分钟后刘劲丰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王老吉。
    递到后座时,刘劲丰谦卑地笑笑,张子诺明白刘劲丰是用笑容来解释为什么买了两瓶。张子诺也难得地报以微笑。
    “有个考公务员的题目,小刘听过吗?”顿了一下,张子诺说,“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夜里开车出去和女朋友约会。到了地点,他看见的是三个人,病情危急的病人、医生、女朋友,但是车里只能带一个人。这个男子该怎么办?”张子诺慢慢地问。
    刘劲丰有点懵,他第一次遇到上司问问题,居然还是一道文绉绉的题。他慢吞吞地答道:“那,我想问一下,那个医生,他会开车吗?有没有执照?”
    “会啊,四个人都会。”
    “病人是不能开车的,即使有执照。那这样安排吧,医生开车,带病人到医院去。男子下车,陪同女朋友散步。”
    张子诺十分惊讶,刘劲丰的回答居然如此地周全,而且他从自己的职业特点做出了别人一般忽略掉的两个判断,真是难得。从他所追加的问题来看,刘劲丰是真的没有听过这道题,他是诚实的。如果他能伪装成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但那绝不可能,因为司机不需要那么深沉的智慧。
    “回答正确。”过后,车里没有声音了。
    拐过一个弯,按照刘劲丰先前说的里程,应该快到了。张子诺放慢了语速,淡淡地说:“小刘啊,我有一个想法,以后,你做我的专职司机吧。”
    刘劲丰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平静地说:“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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