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拜托了,继承者!


作者:岁今     整理日期:2023-01-01 11:25:55

  战无不胜的天才律师邵冬吟终于要输了!一桩网络暴力案件让她陷入了职业生涯的低谷,圈内熟人无一不向她发来了“诚挚”的问候,坐等看好戏。结识了世家小少爷虞书鹤后,居然发现两人的父母,皆是这桩案件的受害者?同命相怜,惺惺相惜?绝不……搭档调查,他装傻,她就装正经,实则一个真精明,一个爱脸红。当真相逐一剥开,邵冬吟并不记得,十岁时她向他许诺:“有事来找我,我罩你!”二十四岁时他来了,她却一脸黑人问号——记忆深处那个小哭包,什么时候变成一只爱对她动手动脚的狐狸了?而虞书鹤,只想吃掉邵大律师这颗裹着战衣的棉花糖,又甜又软,真香。何为初识心动?那是春日池上碧苔三四点,是夏日小荷才露尖尖角,是她淡淡目光扫过他的眉眼,就好似吻上了他的心头。
  第一章 她踏夜色而来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陈佳佳激动地站起来,上半身前倾,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无措。
  “我问你的是,你有没有隐瞒我什么?”邵冬吟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眼神犀利地盯着陈佳佳。
  良好的修养使她没有对陈佳佳发火,可她不停地敲击在桌面上的手指显示出了她的烦躁。
  她进入律师行业至今已经六年了。六年来,她所接的每一个案子都是事先调查过、有把握胜诉的。
  她从未想过,今天她竟然会栽在自己的委托人手上。那些一向看不惯她的同行陆陆续续给她发来了所谓的“慰问”,想看笑话的意图简直是尽人皆知。
  这是一起利用网络暴力杀人的案件,被害者陈彤与被告陈佳佳是闺蜜。
  一切起因都是陈彤所发的一个帖子。帖子里爆出了女网红茉桐的各种黑料,陈彤因此遭到了茉桐粉丝的人肉与谩骂,甚至有人找到了陈彤家的地址,给她寄虫子和动物死尸。
  陈彤无法忍受这样的恐吓,在5月22号晚上跳河自杀。
  6月2号,陈彤的后事处理完之后,其养父陈威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控告陈佳佳唆使陈彤在网上发黑帖,同时撺掇着茉桐粉丝对陈彤进行恐吓与威胁,最终导致陈彤自杀。
  此案因涉及网红与网络暴力而备受大众关注,邵冬吟也因此特意去查了一下这起案子,在确定了陈佳佳谋划杀害陈彤的嫌疑极小后,决定做陈佳佳的辩护律师。
  就陈佳佳原本口述的案情和陈威提交的那些证据而言,邵冬吟有八成的把握打赢这场官司,可如今……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调查出了错,陈佳佳真的谋划了这一切。
  今日庭审快要结束时,陈威的律师提交了一份证据。证据证明陈彤抢了陈佳佳的男友且多次陷害陈佳佳,让陈佳佳因此受到了学校的记过处分。并且在陈彤发表的那个黑茉桐的帖子中,有一大半的黑料都是陈佳佳收集整理交给陈彤的。
  这些证据虽然抹黑了茉桐的形象,却证实了陈佳佳存在杀人动机以及有推动陈彤自杀的行为。
  由于陈威方提供的证据不足,案件延期至9月再审。
  邵冬吟对这桩案情并不惊讶,她见过更离奇的案件。只是,因为陈佳佳,她有可能会迎来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败诉。
  陈佳佳失神地坐回到凳子上,肩膀微缩,两眼发直,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说话。”邵冬吟嗓音低沉,透着几分寒意。
  “她确实抢了我男朋友,也确实让我替她背过几次锅……可那都是我跟她的交易。”陈佳佳不安地搓着手指,“我早就想跟我男朋友分手了,但是他一直纠缠我,正好陈彤想跟他玩玩,我就赶紧脱身了。帮陈彤背锅也是因为……我借了网贷,还不上。那时候陈彤跟别人喝酒玩嗨了,把学校的化学实验室窗户砸了,她说如果我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过错,就帮我把贷款还上,修窗户的钱也是她来出……”
  “只是一个小过错而已,我就觉得没什么,而且她后来确实帮我把钱还上了,还送了我一个LV的包。我根本没想过要杀她啊!”
  “那你先前怎么不说?在法庭上怎么不说?”邵冬吟手掌摊开,轻轻地拍了下桌子,吓得陈佳佳浑身一抖。
  陈佳佳眼眶又红了,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邵冬吟揉了揉眉心,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绪:“把你隐瞒的所有事全部告诉我,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陈佳佳攥紧了双手,委屈地开了口:“是陈彤给我钱叫我收集茉桐的黑料……”
  邵冬吟仔细听着陈佳佳的陈述,时不时拿笔在本子上记下重点。
  陈佳佳陈述完毕,她放下笔,把本子和文件收进包里,冷淡地瞥了眼陈佳佳:“你最好没有再隐瞒其他事,不然我帮不了你。”
  到时候,她本想借这起案件声名大噪,同时得到母亲认可的计划,也会变成行业内的笑话。
  陈佳佳连忙拼命摇头,带着希冀看向邵冬吟:“我什么都没说了,我没有再隐瞒其他的了。”她捂住脸哽咽起来,“我不想坐牢……”
  邵冬吟没搭理陈佳佳,轻抿起的薄唇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显得她有些冷漠。
  她挎起包往外走,出了拘留所直接打车回了家。
  孔雪柳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的动静侧了下头:“回来啦。”
  “嗯。”邵冬吟脱下让她感到不适的高跟鞋,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
  “我刚刚看到网上说了,你这场官司要打输了是吧?”
  “没有的事,输不输还不一定呢。”
  “别吹了,我打电话问过你同事了,他也说这案子悬。”
  邵冬吟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烦躁和愤怒:“你打电话给我同事干吗?”
  “怎么,我问问你的情况也不行?”孔雪柳把菜端上桌,语气武断,毫无商量的余地,“这场官司要是输了,你就别做律师了。整天跟那些罪犯打交道,像什么样子。二十五岁都过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邵冬吟懒得跟孔雪柳吵。不让她做律师的话,孔雪柳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她赤脚走回房间,把包往床上一扔,又快步走回到玄关,换上运动鞋,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你自己吃吧。”
  关门声响起,孔雪柳望着一桌子的菜,皱了皱有些发酸的鼻子。
  仙鹤山公墓,正午刚过没多久,盛夏的阳光正是最火辣的时候。
  邵冬吟跪在邵城的墓碑前,用手帕细细擦去墓碑上的灰,一向强硬淡然的她,脸上浮现出平时少有的柔软与无助。
  “爸,妈明明以前很支持你做律师,为什么我做律师就不行呢……”
  邵冬吟眼眶发热,她伸手抹了把眼睛,静静跪在墓前,在心中默默诉说自己的烦恼。
  耳边有风吹草地的声音,有鸟儿轻鸣的歌声,一切平和的轻响,都好像是在安抚她烦躁不安的心。
  “啊——”一声凄厉的痛呼打破了这份平和。
  邵冬吟循声望去,一名身材颀长的男人正被五六个人围攻,地上还倒着一个捂住下身不断痛呼的黄毛。
  男人一脸慌张无措地应对攻击,身手却干脆利落。
  米娅?男人的背影与邵冬吟熟悉的朋友重叠在了一起,很快她又清醒过来,米娅在米兰走秀,不在国内。
  最重要的是,米娅是名女性。
  邵冬吟站起身,一边快步向男人走去,一边掏出手机,播放警车鸣笛的录音。
  那几个人听到鸣笛声,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凶狠地向男人进攻,看架势不像是为了教训他一下,更像是要把他给打死。
  至于打死后会不会被警察抓走,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
  男人左躲右闪,一旦抓准机会便狠踢那些人的弱处,但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挨了好几下。
  邵冬吟眉头蹙起,收起手机,飞速走到他们面前,挺身挡住攻向她面门的拳头,给攻击她的人来了个过肩摔,在人摔倒在地的同时,用膝盖狠狠顶向了他的腹部。
  那人瞬间浑身抽搐了一下,两眼翻白晕过去。
  “你们刚刚听到警笛了吧,是我报的警。”邵冬吟甩了甩胳膊,镇定地扫了一圈剩下的人,“你们要是还想继续打,我保证你们接下来几天得在看守所度过。”
  他们是专门冲那个男人来的,并不想惹到无关的人,在这种没成事的情况下,他们可不想去局子里蹲几天。
  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瞪了眼邵冬吟,与其他四人扶起倒在地上的兄弟,面带不甘地离去。
  “谢谢。”男人的嗓音低沉,略有些醇厚,说话时像是在无意地撩人。
  邵冬吟抬眼看他,他五官精致,瞳孔在阳光下是澄净的琥珀色,白皙的皮肤衬得他右眼角下方的红色泪痣尤为艳丽。他身形跟邵冬吟做模特的朋友米娅相似,估计有一米八五以上。
  “我没报警。”邵冬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太久没有锻炼,稍微用了点力就差点扭伤,“我不报警是因为我还有事,不方便去警局做笔录。我建议你自己去报个警,虽说不一定能抓到那些人,但是在警局先备个案也没坏处。”
  “嗯。”男人的视线在邵冬吟手腕上停留了一秒,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她,“我……”
  他话未说完,邵冬吟便接过他手上的钞票塞进口袋,径直离开。她帮人不图回报,但伤了手腕买药酒的钱总不能自己掏。
  男人微微歪了下头,嘴角渐渐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他站在原地目送邵冬吟离开,兀自轻笑出声。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吴胜邢。
  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书鹤,我想到找谁帮忙了,你现在在哪儿?”
  ……
  走出公墓的邵冬吟坐在公交车站台的座椅上,点开手机上的一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吴胜邢。
  内容:小学妹,有空吗,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
  邵冬无视了吴胜邢的短信,从电话簿里找出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吴叔,麻烦帮忙盯一下陈彤父母和他们雇的那个律师最近的动向,尤其是双方的经济情况要查清楚,谢谢。”
  老吴很快回复道:“不麻烦,你加油,争取像你爸那样做个受人尊敬的律师。”
  邵冬吟盯着吴叔回的话,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不理解为什么孔雪柳会在邵城死后变得那么讨厌律师,整天在她面前念叨让她转行。不过幸好像吴叔这样受过邵城恩惠的人,一直在帮助她、鼓励她、支持她,让她知道,她以自己的父亲作为人生目标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公交车进站,邵冬吟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屁股刚一挨到座位,手机再次振动起来,这次是电话,吴胜邢打来的。
  “小学妹,我真的有事找你商量。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好不好?”吴胜邢带着撒娇的口吻哼哼唧唧。
  邵冬吟头靠在玻璃窗上,没把吴胜邢的话当回事,随口道:“你能帮我解决手上的案子吗?”
  “这个……”吴胜邢不敢一口答应下来。网络暴力杀人案他有所耳闻,听说今天庭审上出了变故……
  “这样吧,我找个地方,请你吃顿饭,咱们边吃边谈行吗?我不太了解你那个案子,不确定能不能帮得上忙。”
  邵冬吟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吴胜邢的人际关系网,心中有了计较,应道:“好。”
  “那就今晚六点见,我在御庭酒店订好位置,待会儿把包厢名发给你。”吴胜邢说完,好像生怕邵冬吟会反悔似的,飞速挂了电话。
  御庭酒店……邵冬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捉摸不出是哪里反常。
  晚上六点,她掐着时间到达御庭酒店,望着酒店门前整齐有礼的迎宾人员,她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于:吴胜邢一个穷鬼,竟然订了这么贵的酒店。
  踏进酒店大门,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询问清楚她是来赴约的,打了个电话确认完她的身份,这才叫另外两名服务员送她上楼。
  有酒店服务员全程服务,她连电梯都不用自己摁楼层,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了。
  吴胜邢订的桃花坞包厢在顶楼,邵冬吟对这种高档酒店了解不多,但她记得以前听谁说过,这种酒店的高层都只招待酒店的特殊会员。
  吴胜邢这是……傍大款了?
  邵冬吟推开包厢门,包厢里正坐着两名男人,吴胜邢在那名陌生男人身旁,正跟他说些什么。
  男人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手撑下巴望向窗外,神色恹恹,显然对吴胜邢的话不感兴趣,可两人头靠得很近,看上去有些暧昧。
  邵冬吟轻咳几声提醒他们注意形象,吴胜邢闻声抬头:“你来啦。来来来,坐过来。”他指了指男人身侧空着的座位。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红色的泪痣晃了邵冬吟的眼。
  真是个称得上十分漂亮的男人,而且还有点眼熟。邵冬吟在他身边坐下,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吴胜邢向邵冬吟挤出谄媚的笑:“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邵冬吟,我大学的学妹,大学四年,年年都是法学院第一,可厉害了。这位是……”
  男人对邵冬吟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弯月,打断了吴胜邢的话:“邵小姐,我们白天才见过的,还记得我吗?”
  邵冬吟细细回想了片刻,慢悠悠地开口:“记得。仙鹤山公墓,你被人堵了。”
  吴胜邢一听,笑意瞬间变成了担忧。他瞪着眼睛气愤地咬牙:“你都这样了,他们怎么还不放过你!”
  男人仿佛没听见吴胜邢的话,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邵冬吟身上:“白天你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他向邵冬吟伸出手:“你好,我叫虞书鹤。”他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邵冬吟没有立刻握上去。
  “你好。”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触感柔软微凉。
  吴胜邢早已习惯被虞书鹤忽略,他轻咳了几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把菜单推到邵冬吟面前:“小学妹,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直接说吧,要我帮什么忙?”邵冬吟把菜单推回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虞书鹤抿唇笑了笑,像在和朋友聚餐般悠然拿起菜单点菜。
  吴胜邢搓搓手,有些紧张地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说到此处,他顿住,眨巴着眼睛观察邵冬吟的反应。
  邵冬吟平静地挑眉:“继续。”
  吴胜邢点点头,皱着眉说:“你应该接手过很多遗产纠纷案吧?书鹤他们家的情况比那个还要复杂一点。你知道虞家吗?就是……”
  “请你长话短说。”邵冬吟止住吴胜邢准备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的架势,“我又不为他辩护,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请我帮什么忙就行了。”
  她说话时,有意无意地觑了眼虞书鹤。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电子屏上轻滑着,专心地点菜,仿佛她和吴胜邢说的事与他无关。
  吴胜邢挠了挠头,整理了一下语言:“十六年前,书鹤的父母被杀害了,虞家财产的管理权暂时都交到了书鹤的大伯虞立文手上。由于虞立文其实不是虞老爷子所生,所以虞家最终的财产继承人仍然是书鹤……”
  邵冬吟越听越觉得复杂,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记录下吴胜邢话中的重点。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虞书鹤的父母被杀,虞书鹤成了巨额财产的继承人。他因此被亲戚盯上,所有人都想让他“意外死亡”,这样那群所谓的亲戚就有机会争夺遗产。虞书鹤不得不装疯卖傻,时不时在别人面前表演一下精神病发作。
  在虞家人看来,虞家老太太都因为他的病对他不闻不问,搬回虞家祖宅去住了。这样神志不清,无人庇护,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他已经没有了同他们抢夺家产的能力。
  原本那些想要虞书鹤命的人,大多都更愿意让他就这样活着,只有少部分人还不放心地监视着他。
  这部分人不多,虞书鹤自己能够勉强应对。他直觉当年父母被杀是虞家人下的手,暗地里一直在调查这桩案件。凶手具体是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查不到。
  “小学妹,邵叔叔不是给你留了很多人脉吗?这几年他们帮了你不少忙吧?我想请那些叔叔也帮书鹤调查一下,可以吗?”吴胜邢祈求地对邵冬吟抛媚眼。
  邵冬吟转着茶杯,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警察都查不到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查得到?”
  “不是警察查不到,而是这桩案件发生在十几年前,当时条件落后,警察刚找到犯罪嫌疑人,那人就出了意外。案件拖了两年,又有我大伯作为亲属出面说希望让我父母早日安息……他请警方尽快结案,不要细查。”虞书鹤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仔细听邵冬吟和吴胜邢的对话。
  邵冬吟“哦”了一声,对吴胜邢说:“那你怎么不去查?”
  “我不方便啊。”吴胜邢很是无奈,“你看看桌子底下。”
  邵冬吟伸手摸了摸桌底,什么都没摸着。她推开椅子,蹲下身看,桌底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是窃听器。
  她在以前接手的一桩财产分割案件中见过这种。那笔财产数额巨大,不论是她的委托人还是对方,都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时时刻刻监视对方,好抓住对方的把柄。
  “看来你们家钱真的很多。”她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开起了玩笑。
  吴胜邢叹了一声:“虞家的人都知道我跟书鹤关系好,盯着我俩呢。”
  “那这事我更不能管了。”邵冬吟把本子和笔放回包里,拎起包就要离开。
  吴胜邢忙抓住她的衣摆:“别呀,帮帮忙嘛。哦,对了,你想叫我帮你什么忙来着?你说,只要能帮的,我都帮;不能帮的,我也想办法帮!”
  邵冬吟掰开吴胜邢的手,掸掸自己的衣角:“我那个比起你这个,就是一点小事,我自己费点心,也不是办不到。”
  吴胜邢有同学是娱乐圈的,跟茉桐认识。她本想拜托吴胜邢请那位老同学打听一下茉桐和陈彤有什么过节,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她那点小事比起这种豪门之间要人命的争夺,不值一提。
  吴胜邢又开始扯邵冬吟的衣袖:“小学妹,你回想一下,你大学时是多么孤僻,多么讨人厌,要不是学长照顾你,多少人都想排挤你啊!看在咱俩这交情的份儿上,你就帮帮忙呗。”
  虞书鹤站起身来,走到邵冬吟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邵冬吟皱了皱眉头:“怎么,打算来强的?”
  “怎么会?”虞书鹤语速轻缓,“其实我想找你帮忙的原因还有一个。”
  吴胜邢仍扯着邵冬吟的衣袖晃来晃去地撒娇,邵冬吟用力甩开他,瞪了他一眼:“再扯,咱俩就一点交情都没了。”
  不管虞书鹤有什么原因,她都不感兴趣。
  她接的那桩财产分割案,虽然最后得到的报酬很多,但她一个接受委托的辩护人在那段时间里都受到了监视。如果这次她帮了虞书鹤,那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是可想而知的。
  她真的很厌恶那种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的感觉。
  “我父母的案子,你的父亲以前也调查过。”
  邵冬吟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虞书鹤,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邵冬吟有一种被抓住了弱点般的恼火。
  吴胜邢惊讶地微张着嘴,直至邵冬吟又走回来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回过神来:“书鹤,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虞书鹤依然无视他,对邵冬吟说:“你父亲叫邵城对吧?”
  “你查过我?”邵冬吟内心的烦躁溢于言表。
  “算是吧。”虞书鹤嘴角轻勾着,“信息化时代,很多东西都很好查到,尤其是像邵城那样的律师,他的事迹可是被很多营销号作为编故事的素材呢。”
  “不是,书鹤,咱们这是要请她帮忙,你不能……”
  “你闭嘴!”邵冬吟愤怒的目光在吴胜邢身上扫了一圈,吴胜邢立刻把嘴抿得紧紧的。
  “邵小姐,别生气,我没别的……”门口传来响动,虞书鹤抿起双唇,闭嘴不言。
  敲门声传来,柔柔的女声响起:“您好,请问现在方便上菜吗?”
  “进来吧。”吴胜邢拉着一头雾水的邵冬吟坐下,态度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客气有礼,“小学妹,你妈不是一直催你结婚嘛。我是看你说不想结婚,只想要个孩子才介绍你过来的,正好书鹤他跟你想法差不多。他情况特殊,主要是想给家里的老人一个交代,你看你们俩不是正好各取所需吗?”
  听了吴胜邢这番话,邵冬吟反应过来,配合着演戏:“那我要一个孩子,他要一个孩子,意思是要我生两次?”
  答不答应帮忙另说,她不是那种爱拆台的人,尤其对方被监视得这么严,吴胜邢找她过来竟然是用这种理由,这台要是拆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虞书鹤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嘴巴微微张着,倒真有几分傻样。
  “不是不是,你要是不想生,我们也可以去国外找正规的机构,只不过提供女方基因这方面还是得要你帮忙。你放心好了,所有的费用都由书鹤承担。”吴胜邢悄悄对邵冬吟竖了个大拇指。
  邵冬吟不说话,严肃地沉思着。
  菜陆续上齐,摆满了整张桌子,服务员领班对邵冬吟等人鞠了个躬方退出去。
  “她同意了吗?”虞书鹤眼睛扑闪着,压低声音问吴胜邢,说的话却依旧能让在场所有人听清,“她不同意那我就不要啦,反正我也不太想。”
  见邵冬吟没有立刻回答,虞书鹤赌气般地转过了头。
  “书鹤听话,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吴胜邢配合着虞书鹤,把他当一个孩子哄,又给他舀了碗甜汤,叫他坐着慢慢喝。
  虞书鹤动作生疏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弄得嘴边都是。吴胜邢又不得不拿纸巾替他擦,像个保姆似的。
  “有些具体事项我还是不太懂。”邵冬吟很清楚虞书鹤说的同意代表了什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回去想清楚了再联系你。”
  “好。”虞书鹤猛地起身,一不小心将甜汤打翻在他的西装外套上。他却毫不在意,将自己的电话号码一字一顿地报给邵冬吟。
  吴胜邢则一边给他擦外套,一边大惊小怪:“哎呀,叫你小心点。”
  晚上八点十四分。
  夜风微凉,御庭酒店门口的服务员站得依旧挺直端正,对着走出来的邵冬吟鞠了个躬。
  邵冬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吴,问有关邵城当年调查虞书鹤父母被杀一案的情况。
  老吴沉吟片刻,道:“是有这么桩案子,当初你爸就是为了调查这桩案子,在路上出了车祸。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妈跟你说的?”
  “不是,是我最近听别人说到了这件事。吴叔,这桩案子我爸是不是到最后也没能调查清楚?”
  “嗯……当初你爸也托我们几个查过,说是要还人情。但你爸后来出了车祸,这案子不久也结案了。”
  “吴叔,我还有件事要麻烦您。”邵冬吟望着酒店对面的高楼大厦。
  城市中闪烁的璀璨灯光依旧无法点亮高楼背后的黑暗。远处熄了灯的楼群像一个个庞大的怪物,隐藏在黑夜深处。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再这么客气我就真不管你了。”
  “毕竟麻烦你们那么多事了。”邵冬吟拦下一辆出租,上了车,“可不可以把你们当年查到的有关这桩案子的详细信息告诉我?”
  晚上八点二十分。
  站在酒店顶层的男人指间夹着烟,目光追随着正离去的出租车,直至那辆车转过弯,消失在视野中。
  他身后的虞书鹤跟吴胜邢有说有笑地吃着精致的菜肴。见他伫立窗旁许久,虞书鹤大为不悦:“大伯,你特意过来,是为了站在这儿看风景的吗?”
  虞书鹤语气十分孩子气,听上去就只是单纯地发牢骚。
  虞立文弹弹烟灰,将香烟置于唇间,吞云吐雾:“小吴介绍的女孩子,脾气似乎不太好啊。”
  被点名的吴胜邢脊背一凉,汗毛直立,紧张地放下筷子准备回话。
  虞书鹤则笑眯眯地抢先说:“脾气是不太好,但人不错。今天大伯不是叫我去祭拜父母嘛,我就去了,结果在墓地正好碰上她……”
  吴胜邢嚼着嘴里的菜,难以下咽,他直觉虞书鹤的话阴阳怪气,说得好像他介绍邵冬吟是跟虞立文串通过了似的。
  回头去看虞书鹤,果然瞥见虞书鹤眼中充斥着被戏耍的怒火,顿时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头,说不出口。
  虞书鹤嘟着嘴,瞪大眼睛:“要不是大伯提醒,我还想不起来这事呢。”他有意给吴胜邢递了个暗示的眼神,吴胜邢却只管低着头。
  什么叫猪队友,这就是。
  虞立文走到吴胜邢身边,顺手拍了拍虞书鹤的背,对虞书鹤笑道:“那你们倒是有缘。”
  虞书鹤侧头瞪了眼虞立文,用力把筷子砸在地上,仿佛在气他唯一的玩伴也被抢走了。
  虞立文捻灭香烟丢进烟灰缸:“好了,你们年轻人玩吧,我这上了年纪的就不打扰了。”
  他整了整领带,领着自己的秘书离开包厢。安静的走廊上,能听见他轻笑:“这孩子近来的状态越发好了。”
  虞立文一离开,包厢内的吴胜邢立刻想要对虞书鹤解释。虞书鹤对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起身,抬腿踢翻了凳子,冷哼一声。
  “书鹤!”吴胜邢这才福至心灵,配合地伸手去抓虞书鹤的胳膊,却抓了个空,“这真的是巧合,你别多想啊!”
  虞书鹤冷哼一声,不愿再听他多说,愤然离开包厢。
  虞立文尚未走远,听到动静,回过头关切地问:“书鹤,你这是怎么了?”
  虞书鹤从他身边走过,斜了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向电梯。
  跟在虞立文身边的秘书低声说:“我瞧着,倒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虞立文“啧”了一声,蹙眉望着秘书。
  秘书一愣,赔着笑脸说:“我这不是为您觉得不值吗?您对他比对亲生的还好,可他……一犯起病来,心情好了就和您说两句,心情不好了便觉得是个人都要害他。老太太都不管他了,也就您整天担心他这担心他那的。”
  “行了。”虞立文吸了一口刚点燃的烟,吐出一口浓烟,“这都是我该做的。”
  幽静的电梯里,虞书鹤烦躁地脱下外套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暴戾之色在他脸上一览无遗。
  他抬眼看了看电梯一角的摄像头,把外套捡起,用力扔到摄像头上,外套挂在摄像头上晃了晃。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振动了几下,很快回归平静。
  他手插进口袋,摁灭闪烁的手机,装着没有察觉到短信的样子,目不斜视,径直走出酒店,招了辆出租车。
  有些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忽然在脑海中浮现,他望着车窗外的夜色,耳边回荡着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竟然真的来找她了……
  虞立文站在电梯前,等待电梯从一楼回到楼顶。
  “叮——”电梯门打开。
  他应声将香烟掐灭,扔进垃圾桶。走进电梯,黑色的西装外套挂在墙角摄像头上,显眼至极。
  “您瞧瞧,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一样了。”虞立文把外套扯下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黑色西装外套映在他眼里,在他眸底形成一片阴沉的暗色深潭。
  虞立文似笑非笑地轻叹一声:“我的乖侄子就算犯病,也不再是小孩了。”
  晚上九点十九分。
  洗完澡的邵冬吟走出浴室,看见手机正在闪烁,一条来自虞书鹤的未读短信显示在手机顶端,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好。
  “好”字的上一条是她约虞书鹤五天后见一面的信息。
  连续的艳阳天后,天空开始飘下连绵的细雨。阴沉潮湿的天气令人的心情也如这天一样沉郁。
  “宝贝,我回来啦。现在在机场,你要不要来接我呀?”
  米娅撒娇的声音,即便透过电话也能听出其中的甜腻。邵冬吟冷淡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收拾东西准备开车去接米娅。
  同事王菲菲睨她一眼,不满地嘀咕:“又早退,当事务所是她家开的?”
  邵冬吟去老板办公室打了声招呼,走回来拿包时,刻意从王菲菲身边经过,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下次说坏话时不要被我听见。”
  王菲菲当着她的面不敢发作,在她走到门口时瞪了一眼,不满地向旁人抱怨:“你看她那样。”
  “行了,干你自己的事吧。老板都没说什么,你瞎操什么心。”余宓整理着手上的文件,不耐烦地瞥了眼王菲菲。
  王菲菲努努嘴,皱皱鼻子,用力敲击键盘以发泄不满。
  邵冬吟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离平江机场不远,开车半个小时便到。
  走进大厅,她老远就看见打扮亮眼、受人瞩目的米娅。
  米娅是模特,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极好,标准的高级脸,不算精致,但很有特点。在一群正常身高的人群中,踩着高跟鞋的她简直是鹤立鸡群。
  米娅拖着小行李箱,踏着小碎步快步走到邵冬吟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快走,快走。”
  邵冬吟一声不吭,接米娅上了车才问:“你经纪人呢?”
  “你没看娱乐新闻吗?”
  “我很忙。”
  “哦。”米娅撇了撇嘴,正准备解释为什么她的经纪人没来接她,邵冬吟的手机却响了。
  她等邵冬吟打完电话,深吸一口气,再次准备开始自己的解释,却见邵冬吟又拿着手机打给了另一个人。
  她瘫在座椅上,赌气不想解释了。
  车行驶到市区,邵冬吟找了个路边的车位停下,没一会儿,走过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是虞书鹤。
  虞书鹤打开后车门,看座位上瘫坐着个女人,又将车门重新关上,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重新启动,邵冬吟简洁明了地说:“我先把她送回家。”
  虞书鹤点点头,对米娅没有一点好奇心,看都没看她一眼。
  米娅反而来了精神,趴在邵冬吟的椅背上侧头看虞书鹤,兴奋地对他挥手,做了个自我介绍:“嗨,我是冬吟的闺蜜,我叫米娅。请问,你是冬吟的什么人呀?”
  虞书鹤先看了眼邵冬吟,而后对米娅微微一笑:“暂时什么人都不是。”
  米娅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八卦之情溢于言表。
  邵冬吟专心开着车,后视镜中,有一辆黑色保时捷一直跟在她车后,随着她转过了两条街道。
  她眸色微暗,把车开上国道。
  虞书鹤镇静地看了眼后面的保时捷,米娅一脸茫然地敲邵冬吟的椅背:“走错了,我家在那边呢。”
  “有人跟着我们。”邵冬吟示意米娅看后视镜。
  米娅惊讶地捂嘴:“天哪,那些记者怎么还能跟上我?”
  她带着歉意对虞书鹤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在国外出了点事,我经纪人明明已经开车把记者们引开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跟着我。没耽误你事吧?”
  虞书鹤嘴角微扬:“没有。”
  邵冬吟嘴角抽了抽:“你跟他道什么歉,这些人是因为他才跟过来的。”
  虞书鹤明知如此,还坦然接受米娅的道歉。邵冬吟不满地瞄了眼他,他还是一脸笑意,眼睛眯得像只狐狸。
  “哦。”米娅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反正我没什么急事。”
  虞书鹤“嗯”了一声以示回应,依旧毫无歉意。
  邵冬吟盯着后视镜里怎么都甩不掉的保时捷,突然猛打方向盘把车拐上了一条泥泞小道。米娅由于惯性,头猛地撞在车门上,惨叫一声。
  保时捷险些开过头,倒车回来,跟着邵冬吟的车转进小道。
  邵冬吟开着车,往恰好能过一车的小巷里钻,最后转进一条水泥路上。道路不宽,路的尽头是一口水井,水井旁是一户人家自己砌的台阶,把路都给占了。
  邵冬吟开到台阶旁,瞬间转了个方向,从台阶底下的斜坡开了过去。
  跟在她车后的保时捷看不清前面的路况,也跟着她转,前杠撞在台阶上,把半块台阶给撞塌了。在家门前择菜的大妈听到动静,连忙冲下来拦住保时捷要求赔偿。
  邵冬吟开着车从不远处的停车场大门进去,又从小门转上国道。
  保时捷赔完钱跟进停车场再转出来时,已经不见邵冬吟的踪影。
  邵冬吟先把米娅送回了家,然后载着虞书鹤去了泰和广场五层的茶餐厅。
  茶餐厅老板蔡兴一见邵冬吟过来,直接让伙计把她请进了最里边的包厢。老吴和邵城当年的几个朋友正在里边等着,见邵冬吟进来,同她寒暄了几句。
  随后,老吴在桌子底下捣鼓一阵后,拿出两个文件袋递到邵冬吟面前,指了指左边的袋子:“这个是陈威家的资料。”而另一个袋子装的自然就是有关虞书鹤父母案子的资料。
  邵冬吟把左边的文件袋放在一边,打开了右边的袋子。里边的文件不多,只有七张纸,纸上的信息寥寥无几,大多是两名受害人的信息。
  虞书鹤的父亲叫虞学文,母亲叫薛白蕾,十六年前在去旅游的途中失踪。十四年前,有人在孙家村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枯井在一座废旧的老宅里,老宅的主人名叫孙马。
  据调查,孙马老实勤恳,为了照顾家中身患重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一直没娶媳妇。
  孙马被抓后,对罪行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见财起意,本想绑架虞学文和薛白蕾向虞家索要钱财,一时失手将他们杀害。坦白罪行之后,孙马在被移交至监狱时,突然反抗,冲向路边,撞上了一辆正常行驶的货车,当场死亡。
  没人知道孙马当时是想逃跑,还是想畏罪自杀。案件明明存在疑点,当时的虞立文却以亲属的名义要求尽早结案,所以案件在孙马死后便草草了结了。
  文件袋里记述的东西大抵就是这些,虞书鹤坐在邵冬吟身旁,轻声道:“我爸妈原本要去的目的地并不经过孙家村,孙马的邻居能证明孙马在我爸妈失踪的那段时间并未离开过孙家村,也未曾有过异常举动。”
  一桌子人除了邵冬吟之外,皆诧异地看着虞书鹤。
  “你是虞学文的……儿子?”老吴说得犹犹豫豫,视线将虞书鹤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满眼的奇异和不确定。
  虞书鹤点点头,望向邵冬吟。
  邵冬吟替他证明身份:“他是虞学文的儿子。吴叔,您查到的就这些吗?”
  “那时候信息闭塞,消息太难打听了。”
  蔡兴此时端菜进来,道:“你这两天不是还让人去查了别的吗?”
  老吴对蔡兴撇了下嘴:“烧你的菜去!”
  说完,他眼珠子转了转,有所顾虑地看了眼虞书鹤,仍是怀疑:“他真是虞学文的儿子?”
  虞书鹤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和一张小时候与父母的合照递到老吴面前:“我一直在调查我父母的案子,只不过前几年一无所获。最近得到些消息,又去孙马的老家看了眼,发现孙马的弟弟妹妹不仅安安稳稳地长大,且陆续都被送往国外留学。听村里人说,他们近两个月才从国外回来。”
  老吴眉头皱起,疑惑全写在脸上:“这孙马家能顶事的也就孙马一个人,当初他被抓的时候,他二弟和三妹都才十五岁。他妈妈下半身瘫痪,行动不便,照顾自己都很困难,怎么会有能力送两个孩子去国外留学?”
  “你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是什么情况?”邵冬吟悠悠地问。
  “是想去问的,但被人拦了。后来我在精神病院住了两个星期,出院之后,我的行动一直受阻,没能再去调查了。”虞书鹤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事,仿佛对这些并不在意,住院的事也是随口带过。
  但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就不会想方设法找人帮忙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虞书鹤多半是以发病为由被他家那些人送去了精神病院的。邵冬吟啃着鸡翅,心不在焉地说:“精神病院?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有人帮忙。”
  “你的精神病证明也是那人帮忙开的?”
  “嗯。”
  她轻声嘀咕:“比我想的还要危险。”
  老吴看完身份证和合照,还给了虞书鹤。他拿出两张叠成小方片的纸,扔到邵冬吟面前:“要真是虞学文的儿子,那就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了。”
  他顿了顿,对邵冬吟说:“当初你爸说要还虞家的人情,打定主意要查清这事。现在他家孩子又找上你了,帮不帮还是随便你。反正是你爸欠人家人情,又不是你。”
  邵冬吟擦擦手,展开折叠好的纸,语气平淡:“哦,您说这么多的意思不是希望我帮他吗?”
  老吴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是想,如果你爸还在,他肯定会把这件案子查清楚的。”
  邵冬吟“嗯”了一声:“我要是不打算帮他,就不会带他来见你们了。”
  邵城死得突然,一句话都没留下。现在她知道邵城还有未完成的事,那她身为邵城的女儿就一定要将它完成。
  而且……邵城欠虞家人情这事,她从来没听邵城和孔雪柳说过。如果能将这起案件调查清楚,应该也能够查清邵城当年究竟欠了虞家什么人情。
  跟邵城的事相比,其他事都得靠边站。
  她做律师的初衷,就只是想追上爸爸的脚步而已,名利或钱财,都不是她所追寻的目标。
  老吴又笑了几声,突然严肃起来开始说正事:“我前两天让人去找了孙马家的邻居问情况,他们都说不知道任何情况。后来我还是找了村支书,知道了孙马家还有个亲戚。而且这亲戚是在孙马被抓前不久,才开始跟孙马家来往的。在这之前,他们也就过年的时候互相拜个年……”
  邵冬吟与虞书鹤闻言,皆陷入了沉思。
  从虞书鹤去孙家村后到现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冬吟望向虞书鹤,说:“我要去一趟孙家村,你去吗?”
  孙家村的人一定有问题。
  虞书鹤注视着邵冬吟,说:“我想去,但虞立文那边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邵冬吟睨着虞书鹤不说话。
  虞书鹤嘴角微微上扬:“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邵冬吟收回视线:“下次一次性把话说完。”
  虞书鹤要她帮的忙很简单——找个看上去与他身材相仿的人待在他家闭门不出,只要拖一天时间就行。
  由于虞立文近两年对他监控得很严密,他不能自己去找人,那会被虞立文察觉到。
  “你放心,钱由我来付。你只需要帮忙找到人就行了,男女都无所谓。”虞书鹤的语气很是客气。
  邵冬吟点点头,答应了,两人商定明天就出发。
  老吴把地址写下来给了邵冬吟,这一场饭局就这样散了。
  与虞书鹤体形相似的人并不好找,邵冬吟印象中与他最像的便是米娅,虽然米娅是个女人,但米娅够高,有肌肉,走秀时男装也不是没穿过,可这件事情危险,她不能把米娅卷进来。她把虞书鹤送回最初他们约定的地方,又开车到米娅家,问米娅有没有认识的模特最近缺钱的。
  米娅正闭着眼睛敷面膜,听到邵冬吟话的瞬间,她睁开眼,双眸晶亮:“我呀!我缺钱!”
  她轻拍着面颊嘟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委屈:“你还记得那个一直跟踪我的狗仔吗?他这次跟踪我到了国外,还在我的换衣间装摄像头,被我发现之后我一时没忍住揍了他,结果惹出事来了。我在国外的局子待了一晚上,那些媒体就开始乱写了。我经纪人让我先歇着,等这事平息了再复出。”
  她咬牙愤懑道:“又不是我的错,怎么就都骂我呢。”
  邵冬吟不大会安慰人,搂住她的肩安抚地拍了拍:“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我说的这事有危险,你不能干。”
  “找模特做的事,能有什么危险啊。”米娅揭掉面膜对邵冬吟可怜兮兮地噘着嘴,掰着手指说,“我的服装赞助商、化妆品赞助商,都说我违约了,对他们品牌的形象产生了不良影响,我得赔他们一笔违约金。我现在超穷的,只要不违法,什么事我都干。”
  “你缺钱,我可以尽量帮助你,但是这事你不能干。”米娅毕竟是个有些名气的公众人物,要是被盯上……
  邵冬吟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不能让米娅处于这样的危险中。
  她又拍了拍米娅的背,起身理了理衣服:“说真的,帮我找几个跟你身材差不多的模特,今晚就要,我给你中介费。”
  米娅“嘁”了一声:“我们圈子里没几个有我这种身材。”
  她经常健身,比一般模特健壮很多,腹上八块腹肌,腿上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天生身材比例又好,不管穿男装还是女装都很能体现服装的特色。
  她从前是很多知名设计师偏爱的宠儿,很多衣服只有她能撑得起来,如今栽了一跤,谁都想来踩一脚,没啥黑料都能给她硬编出来。
  米娅一脸不高兴,过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道:“今天那位先生,从背影看倒是和我挺像的。我俩要是穿宽松的衣服站在一起,从背后看估计就一模一样了。”
  确实,邵冬吟想起初见虞书鹤那会儿,她还误把虞书鹤认成穿男装的米娅了。
  “帮我多找几个人,具体事项我会跟他们谈,走了。”邵冬吟捏捏米娅的脸,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傍晚,米娅说找到人了。邵冬吟跟虞书鹤商量后,打算直接把见面地点定在虞书鹤的住处。
  到时候,那人可以直接留在虞书鹤家,虞书鹤便可以用他的身份从家里走出来。
  夜色浓如黑墨,半弯的月亮躲藏在了浓重的乌云后,偶尔可以艰难地用光芒戳破厚厚的云层,将银白光芒洒落大地。
  邵冬吟先来到虞书鹤住的小区。
  待在家里的虞书鹤穿着一身休闲男装,一头碎短发将他精致的五官衬托得恰到好处。
  邵冬吟悄悄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和他一起坐在客厅等人。按老吴给她的资料算,虞书鹤今年才二十四岁。
  突然,门铃响了一声。邵冬吟就着猫眼向外看,外面站着位浑身包裹严实的人,身材和虞书鹤确实很像。
  她打开门,门外的人对她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嗨。”
  门外的人是米娅,而她身后空无一人,显然来的人只有她一个。
  “你找的人呢?”邵冬吟眉头紧皱。
  米娅从她身边蹿进屋里,弯下腰在玄关穿鞋套:“就是我呀。”
  缺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闲得慌,想看邵冬吟究竟在做什么事,白天的时候竟然还有不是狗仔的人跟踪他们。
  米娅跟坐在客厅里的虞书鹤也打了一声招呼,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我都说了模特圈里没人有我这个身材,所以我只能自己上啦。”
  米娅脸上洋溢着一股得意劲儿,像是在为她的小聪明自豪。
  虞书鹤将米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道:“我需要你待在这间房子里。从现在开始,待二十四个小时,窗户不许开,电话不许接,谁来都不能开门,可以吗?”
  “可以啊。”米娅爽快地答应了条件,开始谈起她的工资。
  “你开个价吧。”虞书鹤把桌上的袋子推给米娅,“里边的衣服都是新的,送你了,你穿上。”
  米娅正要去拿纸袋,邵冬吟拍掉她的手,对她厉声道:“你回去。”
  米娅哼了一声,迅速伸手拿过纸袋看了眼,里边装的是一套休闲款男装。她无视邵冬吟,对虞书鹤竖了三个手指头:“三万?”
  “可以。”
  虞书鹤走回房间,很快从房间里拿出三沓钞票放到米娅面前:“你的活动范围只有客厅、客房,以及客房的卫生间。冰箱里有食物,你自己看着办。你用过的餐具不用洗好放回去,扔掉就行了。”
  他指了指厨房的一个柜子:“那个柜子里放的都是新餐具,你从里边拿着用。”
  米娅笑眯眯地答应,拿上衣服准备去换,注意到邵冬吟在一旁黑着脸,她绕到邵冬吟身边,说:“这个小区安保设施比我住的小区还好,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有事我会报警的。”
  她弯下腰凑在邵冬吟耳边轻声说:“而且我在圈子里人缘很差,我真的找不到人。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很想帮你。”
  邵冬吟没说什么,也没阻止米娅去换衣服,待米娅进了客房,她沉声道:“把吴胜邢也喊来。”
  她的脸上和她的眼里,都写满了对虞书鹤的不满。
  虞书鹤仍旧笑盈盈:“好。”
  正好他跟吴胜邢现在处于“闹翻”的状态,吴胜邢可以用“求和好”的借口过来保护米娅。
  他向邵冬吟借手机发短信给吴胜邢,吴胜邢收到消息很快就开车过来了。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虞立文。
  邵冬吟和虞书鹤对视一眼,进了客房。
  虞书鹤这才将公寓大门打开,上半身斜倚在门框上,眼睛在虞立文和吴胜邢之间来回扫着。
  虞立文率先开口:“你别误会,我是到了楼下才碰见小吴的。”
  吴胜邢干笑两声:“我这刚到没多久,虞叔叔就来了,也真是赶巧了。”
  “你打算让我们一直在门口站着?”
  虞立文身后传出不满的轻哼声,说话的男人比吴胜邢还要大上几岁,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嘉烨。”虞立文嗓音低沉,自带威严,“我带你过来是要你向你弟弟道歉的,不是让你过来耍脾气的。”
  “行,我错了。”虞嘉烨吊儿郎当地走到虞书鹤面前,鞠了个躬,似笑非笑地说,“对不起,我今天派人跟踪你了。”
  这不像是在道歉,像是在挑衅。
  虞书鹤眼皮子抬了抬,侧身让他们进屋。
  “哟,今天怎么没发病啊?”虞嘉烨讽刺了虞书鹤一句,觑了眼玄关被动过的鞋套袋子,突然加快脚步蹿进屋里,一脸漫不经心地去开客房的门。
  “虞嘉烨!”虞立文沉声呵斥。
  虞嘉烨充耳不闻,手搭上了客房的门把,用力一转。
  正对客房门的浴室玻璃门上,水汽氤氲,朦胧间映出女人窈窕的身姿,虞嘉烨呆呆地站在房门口。
  虞书鹤走到他身边,拍开他仍搭在门把上的手,轻轻将门关上,讥讽地笑道:“堂哥在找什么呢?”
  虞嘉烨双手摊开,耸了耸肩:“听到屋里有动静,以为房间里藏了贼,帮你看看。不过没想到,你这样的竟然也会找女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讽刺道:“你就不怕你办事办到一半突然发病,把人家姑娘给吓跑吗?”
  虞书鹤无视他,扭头对虞立文说:“谢谢大伯特意带堂哥过来向我道歉,您还有别的事吗?”
  虞立文冷冷地瞪了眼虞嘉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误会是我派人跟踪你,所以特意带嘉烨过来……”
  “没事,我习惯了,我接受堂哥的道歉。”虞书鹤微微歪着头,瞥了眼客房,“有人在等我,我不想让她等太久,请问你们可以离开了吗?”
  虞立文又瞪了眼虞嘉烨,沉沉地呼出口气:“走吧。”
  虞嘉烨眯了眯眼,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他一直盯着虞书鹤看,缓步后退到公寓门口,拉住吴胜邢的胳膊,“一起走吧,别耽误书鹤的好事。”
  “我……”吴胜邢欲言又止,被虞嘉烨硬生生拉着离开,顿时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身不由己。
  他们前脚刚离开公寓,虞书鹤后脚便紧跟着把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眼底平静无波,发呆地盯着窗外看。
  漆黑的夜幕下是霓虹闪烁的城市,五彩的灯光倒映在不远处的江面上,照得江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江面上如此热闹华美的景象背后,是江水里映着夜色的浓郁黑暗。
  邵冬吟从客房走出来,整个人被阴沉的气息笼罩。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浸湿了她的外套。
  米娅悻悻然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情绪,不敢向她搭话。
  虞书鹤回过神来,侧过头望着邵冬吟微笑。
  “我们今晚就走。”邵冬吟拎起包随时准备离开,语气是不容置喙的独断。
  “最早的一班车是明天早上五点半。”
  邵冬吟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似乎在给谁发短信。
  她问:“你怕你大伯他们吗?”
  虞书鹤轻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邵冬吟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脸上显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来玩场失踪如何?”
  “如果你能保证我们能够成功地失踪,也未尝不可。”虞书鹤说,“但你要知道,现在购票都是实名制的。有一个‘我’在家里,他们才不会想到其实我已经离开,更不会去查我的行踪。”
  米娅听得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玩失踪?”
  虞书鹤解释道:“因为她不想让你冒险。”
  米娅还是很疑惑,她大概猜出自己是要待在这间屋子里扮演虞书鹤,可是扮演给谁看呢?刚刚那群人吗?
  方才和邵冬吟一起躲在浴室的米娅,隐隐约约有听到外面的对话。
  “其实我觉得,你那位大伯人还挺好的。”米娅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对虞书鹤说,“他不是特意带你堂哥过来道歉了吗?跟踪监视的是你堂哥,现在被你大伯知道了,他应该不会再允许你堂哥这么做了。”
  米娅眨巴着眼睛看虞书鹤,满眼真诚。
  她似乎不懂,什么叫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虞书鹤对她笑着点了两下头,似乎认同了她的看法,转头却对邵冬吟说:“看来她是真不适合待在这儿,你安排好我们该怎么失踪了吗?”
  邵冬吟“嗯”了一声,让米娅把钱还给虞书鹤。
  米娅迷迷糊糊把钱还了回去,低声问邵冬吟:“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邵冬吟没解释,让米娅回客房把衣服换回来:“待会儿我送你回家。”她对虞书鹤说,“你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有车会过来接你,上车前跟我打个电话。”
  虞书鹤应了,没收钱,也没让米娅还衣服:“就当是封口费了。”
  白赚三万块加一套衣服的米娅仍旧迷迷糊糊的,虽然什么都没弄明白,但她很清楚,谁都有秘密,秘密是不能过多询问的,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一样。
  邵冬吟把米娅送了回去,回自己的家拿上收拾好的行李,到约定好的商城等着。
  其间她接到两通电话,一通是虞书鹤打来的,这表明他已经上了车;还有一通打过来的时候,她踩着电话挂断的时间点离开了商场,到地下车库上了一辆银白色面包车。
  夏日的后半夜,天空这块黑色的幕布上,浓云渐散,月朗星稀。
  面包车在公路上疾驰,很快出了城区,上了高速。司机鲁长是老吴叫来的。
  “冬吟啊,你身上带没带现金啊?”鲁长等红绿灯时翻起了钱包。
  邵冬吟就着车里橘色的灯光,一边看陈彤案的资料,一边在网上翻查网红茉桐的微博,以及陈彤的微博。
  “嗯?”她看得太投入,没听清鲁长在说什么。
  鲁长已经取出薄薄一沓钞票要给她:“你们去那个孙家村里问情况,不带钱不行的。”
  邵冬吟把钱推回去:“不用,我带钱了。”
  鲁长也没跟她客气,把钱收了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邵冬吟唠起了家常。
  被完全无视的虞书鹤坐在最后排,望着窗外飞速滑过的风景,安静听着邵冬吟和鲁长的对话。
  良久,邵冬吟把整理好的资料保存,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他。
  虞书鹤转过头来,一时间,四目相对,眼神相交。
  他整个人都浸在黑暗中,前排的暗淡灯光将影子打到他身上,无法照亮他所坐的位置,却映得他双眸比天上的星光还要闪耀。
  他勾起唇,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邵冬吟突然疑惑起来:“你怎么总是在笑?”
  “总不能哭吧。”虞书鹤嘴边的弧度扩大了一些,“你为什么不笑呢?”
  “没什么好笑的。”
  “有这么多人照顾着你,帮着你,关心你,把你的事当作自己的事……”虞书鹤顿了顿,说,“这多好啊,如果是我,我肯定每天都会很开心,每天都会笑。”
  他嘴角的弧度没变,眼神也没变。
  邵冬吟突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复杂情绪。那种情绪就好像看见被遗弃的小孩站在路边,望着别的小孩吃着父母给的糖果却不知道珍惜时,内心会漾起的酸楚。
  面包车里安静下来,虞书鹤靠在车窗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鲁长拿起副驾驶的毯子递给邵冬吟,轻声说:“你也睡一会儿,估计天亮就能到孙家村了。”
  “要不找个能停车的地方,鲁叔您也休息一会儿吧?”邵冬吟接过毯子,将毯子摊开。
  鲁长专注地开着车,说:“不用了,我今天本来就是打算跑夜班的,白天的时候一直在睡觉。”
  邵冬吟捏着毯子,转过身,跪在座位上,面向虞书鹤,对鲁长说:“不好意思啊鲁叔,耽误您工作了。”
  “没事,跑个夜班也没多少钱。”鲁长满不在乎地笑道。
  邵冬吟身子前倾,把毯子轻轻盖在了虞书鹤的身上,侧过脸,对从后视镜瞄着她的鲁长笑了一下。
  鲁长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什么都没说。
  银白色的面包车在公路上疾驰,昏暗的路灯掩映着他们的行踪,天边露出鱼肚白之后,迎接他们的是暖色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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