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触不到的世界


作者:第十二只猫     整理日期:2022-12-31 08:10:01

  21个怪谈故事,带你走进幻、奇、异、心四个世界。《是谁杀了欧阳海》《看不见自己的牧羊人》让人疑窦丛生,《住在隔壁的猫》《速冻》令人瞠目结舌。紧张、刺激、惊悚、怪异,脑洞大开的同时又充分阐释了人性与爱。好与坏,恶与善在本书中都有了完美的体现和注脚。
  第一章 幻世界
  ·我还在呢·
  我还在呢
  终于可以搬离我住了近二十年的旧房子了,心情之雀跃可想而知。我住的旧房子是早些年我妈单位分的福利房,一楼的两居室,房子阴暗潮湿不说,小区的院墙还倒塌了一处,我记忆里倒了应该有十年之久了,却一直没人维修。所以,我们小区遭小偷、蟊贼惦记的次数特别多。
  新居是二十八层高的电梯房,我家在二十六层,一个我和我妈都很满意的楼层。搬进去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相机跑到阳台上,我要从二十六层的高度重新审视这座城市。
  新的视角,风景果然很美,远处是长江,上面还有货轮经过,一队飞鸟正飞入我的镜头……我“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可是,一个三十余岁年轻男人的脸却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镜头里,将飞鸟完全给遮住了。我把相机从眼前拿开,那男人对我微微笑着,然后说:“新家真不错。”说罢,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来不及去想他是谁时,门铃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门外是我的好朋友小雅。
  显然,小雅并不是来祝贺我乔迁新居的,而是有事找我。她礼貌地把我的新家浏览了一遍后在沙发上坐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青,你记得你爸哪儿去了吗?”
  我爸?印象已经模糊,似乎那是个可以让我当马骑的男人,可是他长什么模样呢?我怎么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话说我爸消失那会儿我也有九岁了,九岁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应该对自己的父亲有印象的,为什么我就死活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呢?
  小雅没等我回答,她又说了第二句话:“你爸消失后,你见过你爸的照片吗?”
  啊!如电光火石般在脑子里闪过,我说我为什么就记不起我爸长什么样了呢,原来是自我爸消失后,我就从来没见过我爸的照片,一次也没有!
  小雅又说了第三句话:“你说一个人死了、跑了、失踪了,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说他消失了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消失’二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我的脑子再次被撞击了一回,是啊,我和小雅都是学中文的,业余时间写小说写故事,怎会不知道“消失”二字代表什么意思?可是为什么我以前就从来没想过呢?为什么我妈告诉我,我爸是消失了,而不是跑了、离婚了或者……死了?
  我终于面目严肃地问了小雅一个问题,我说:“小雅,你怎么突然问起我爸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样问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预感着莫不是小雅父母在哪里见到我那消失了十年的父亲了?然后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甚至,还有个孩子?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即,小雅掏出一个日记本来。她打开本子的某一页,然后递给我。我接过去看,一整页纸上就写了几个字,而这几个字显然不是出自小雅之手,上面写着:我还在呢!落款:朱朱。
  “朱朱是谁?”我和小雅一块儿长大,一块儿读书,她认识的人几乎我都认识,可这个朱朱我却从来没听说过。
  “我不知道!”小雅目光有些茫然,眼睛看着窗外却没有焦点,“我不认识什么朱朱,但我却经常听到朱朱这个名字,从我们家对门的精神病阿姨嘴里!”
  消失的朱朱
  小雅说的精神病阿姨我知道,她就住在小雅家对门,平时看着也是一个挺正常挺温和的一个人,就是只要一见到小雅就会说:“小雅,你还记得我们家朱朱吗?他是为了救你才消失的。”
  消失!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消失这个诡异的词了。
  第一次,是我爸。第二次,是这所谓的朱朱。
  “我们一直都当阿姨是精神病,就连阿姨家的叔叔也都这样认为,他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孩子,哪里来的朱朱。可是,”说着,小雅掏出一本相册来,“这个相册也是搬家才翻出来的。你看。”小雅随意地翻开一页,指着一张小雅正在沙滩吃雪糕的照片说,“你看下面这排字。”
  下面的笔迹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出自小雅,上面写着:我和朱朱在东湖沙滩浴场!
  朱朱,这上面明明写着朱朱!但,照片上只有小雅一个!
  “你再看这张!”小雅指着另一张照片说,那张照片上,有人拿着一把塑料锤子正在打小雅的头,可是照片上只有塑料锤子在打小雅的动作,却见不到那个拿锤的人。而小雅对照片的备注上明明白白写着:坏朱朱打我的头!
  从照片的动作及小雅的语气都可以看出,这个叫朱朱的人,跟小雅关系非常亲密。可是为什么,照片上没有他?而我和小雅又都不认识、不知道这个朱朱是谁呢?甚至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我和小雅对望了一眼,就统一了决定——去找那个阿姨。
  阿姨家也搬新居了,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她家。她显然没想到那个一见到她就会躲的小雅今天居然主动找到她处。阿姨今天很正常,没有再问小雅关于“她们家朱朱”的话题,而是很高兴地把我们让进了客厅。
  刚一落座,小雅就急不可待地问起来关于朱朱的事情。
  没想到阿姨居然一脸茫然,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脑子深处总有个男孩子的身影,但也看不清长相,只要这个男孩一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的心就莫名地痛,然后会悲伤地哭泣,再然后她就会感觉到这男孩是为了救小雅而死的,所以……
  讲到这里,阿姨不讲了,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小雅,似乎在对自己这些年来给小雅造成的困惑感到抱歉。但,渐渐地,她眼里的忧伤却一层一层地往上涌,那种忧伤,看得我和小雅两个都情不自禁湿了眼眶。我想,阿姨可能又要犯病了,正准备拉着小雅离开,但小雅却甩开了我的手,而是问道:“阿姨,您老是说朱朱是为了救我而消失的,您能说下他是怎么救我的吗?”
  “车!”阿姨这回回答得很快,“一辆失控了的汽车朝你开了过来,朱朱一把推开了你,而他,却消失了!不是被车撞了,而是就那样消失了。”阿姨说完这些后,眼神变得非常空洞,她就直直地望着某处,那神情非常可怕。
  我再次拉了拉小雅的手,小雅这次没甩开我的手,但也没动,她给阿姨倒了杯温水,然后照顾她躺下后,才轻轻带上了门与我一起离开。就在阿姨家的门被我们带上的一刹那,突然一个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出现在我们的身后:“小雅,我是朱朱啊!”我和小雅同时猛回头,恍惚中看到了什么,再仔细一瞧,却又什么也没看到。我和小雅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楼下飞奔。
  直到跑出去好远,我们才慢了下来。这一路上,小雅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想着什么。直到已经到了我家楼下,她才说了一句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么?”
  小雅说的那个梦是这么回事,从三年前的某天开始,小雅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辆失控了的汽车朝小雅飞快地开了过来,然后在车快撞到小雅时,她大叫一声就惊醒了。这个梦,小雅做了有三年之久。她说,阿姨好像就是从她做这个梦的时候生病的。
  说完这句话后,小雅径直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楼下,回味着她的话。
  照片上的男人
  回到家,我感觉有点累,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睡梦中,我又做了我的那个梦:一个小女孩正在院墙旁边玩耍。突然,一个背对着小女孩的男人一把就推开了小女孩,然后,我知道,梦到此就结束了。可是,今天却不同,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看不见面孔的男人,居然回过头来了,那张面孔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我从梦中醒来,因为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我站在二十六层高的阳台上在照相时,镜头里怎么会出现一个男人的脸呢?现在不是以前住的一楼了,经常可以在窗户里出现路人的脸,现在的房子是二十六层高,离地八十余米……
  想到此,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赶快打开照相机。那个男人果真被我拍了下来,他仿佛就浮在空中,对着我微笑……
  我把照片导进电脑里,然后放大,那男人确实是在我的镜头里,不早不晚、正好在我摁下快门之时,他就在那里。
  直到我妈开门回家,我才从各种各样的想象中醒了过来,然后一把拉过只换了一只鞋的我妈到电脑前,指着屏幕,问我妈对这个漂浮在空中的男人有何感想时,我妈却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里的男人。然后,我妈详详细细地问我此人是怎样出现在我的镜头里的,又说了什么,等等。我都一一回答。最后,我问我妈,“你认识他吗?”
  我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说:“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你爸。”
  “什么?”我大叫起来,“什么叫应该?你说我爸在我九岁那年消失了,且不说什么叫消失了,反正就当他不见了吧。如果说九岁的我记不得他的长相还情有可原,你可是他的老婆啊,什么叫应该?你倒给我说说看,我爸是怎么个消失法?”我有些愤怒,哪有老婆不记得老公的长相的?我妈长叹了一口气,她说:“其实,这些年我也在疑惑,我怎么就是你的妈呢?我是和谁生下的你呢?我为什么就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九岁时,有一天在院墙边玩耍,突然有个男人推了你一把,然后,那一角院墙就倒塌了。如果不是那人推了你一把,你就会被压在那院墙下了,那倒塌的地方自那之后居然一直没人维修……”我妈兀自一个人念叨,我却如遭惊雷轰顶——我妈说的这场景,跟我的梦何其相似!为什么我的梦、小雅的梦,都跟现实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难道说,我们的梦本就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发生过?
  “妈,那个人呢?”我打断我妈问道。
  “哪个人?”我妈反问。
  “就是那个把我一把推开的人啊!他是谁?他到哪里去了?”
  “啊!”我妈突然呆掉,然后似自言自语般说:“当时的我吓傻了,只顾查看你的情况去了,等我想谢谢那人时,他看着我笑了下,然后就消失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都说没看到过有人推你,这样想起来,那个人跟你电脑里的这人长得还真像呢。”
  结婚证
  我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问我妈要以前的照片,说起这事,我妈又说了:“我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奇怪的是我以前似乎只照过单人照,没跟你爸合过影,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这么说,只有一个解释,我爸跟朱朱一样,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不仅仅是“人”这个物体的消失,还包括他人的记忆。说白了点,就是这个世界上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他又的的确确出现过。比方小雅的照片描述,阿姨发病时的记忆,还有我们的梦……
  “那结婚证呢?妈,你不是说你记不得跟谁结的婚并生下了我吗?但结婚证总可以证明你是跟某个人结过婚的吧?”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妈听我这么一说,也急颠颠地去翻结婚证去了。
  小小的红色本子打开,我妈的头正微微朝一个男人的肩膀处歪着——照片上的男人虽然年轻,但,我跟我妈同时都认了出来,他,就是今天被我捕捉到镜头里,现在正在电脑里向我们微笑的男人!
  他果真是我爸!
  “我想起来了!”我妈拿着那个小小的红本本,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妈告诉我,我们一家三口一直生活在昨天才告别的旧房子里。我九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时的我在院墙下玩耍,院墙却突然倒塌,我被倒塌的院墙压在了下面——当场死亡!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惊叫出声,“妈,我不是好好地活着呢吗?”我妈却并不看我,眼睛直直地盯着结婚证上的照片,“也许,这是证明你爸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吧。”
  “妈,你说什么呢啊!”我有点害怕,使劲地摇着我妈,我怕我妈突然也像小雅家对门的阿姨那样,一下子就疯了。
  “我没记错,我都想起来了。当时院墙倒了下来,你被压在里面当场死亡。我和你爸都痛不欲生,尤其你爸,他一直自责,他说他当时就在你旁边,如果他推一把你,你就会没事的。他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时间如果能倒流他一定推你一把。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我妈。
  “后来时间果真倒流了,我不知道时间是怎样倒流的,我只知道,时间回到了院墙倒塌的前一刻,你爸推了你一把。于是,你得救了,你爸却从此消失了,包括所有人的记忆!”
  你还在吗
  我妈讲完了,我却呆掉了。
  我爸为了救我,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不!不对!
  我爸不是拿命换了我的命,他还在的,比方今天我照的相片里的男人,就是我爸,他还跟我说话来着。只是,他还停留在消失时的模样,穿的,也是那天穿的衣服。
  那么,他还在吗?
  突然,我又想到了小雅今天给我看的落款为朱朱的字条:我还在呢!
  这么说,是不是朱朱也曾出现过?出现在小雅的房间里,然后他用短短的几秒钟写下了几个字,意在告诉我们,他还在呢?
  那么,他们在哪里呢?难道,他们是迷失在时间的长廊里了吗?
  或者,是不是朱朱也是为了救小雅而消失的?又或者是朱朱出现在了我爸为了救我而让时间倒流的时刻?然后跟我爸一起消失了?更或者因了宇宙平衡,我和小雅本就该在那年结束的生命,因为他们的干预,而出现了变化,如此,他们消失了?
  想到此,我无比的忧伤,爸爸、朱朱,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们,你们难道都是为了救你们爱的人而让时间倒流了,却从此迷失在时间的夹缝里回不来了吗?
  如果,下次让我再见到你们,我一定把你们拉住,不让你们再随时间的流动而消失掉,是不是我就可以找回你们呢?
  ·是谁杀了欧阳海·
  01.谁是欧阳海
  我是一名大学生,并未像大多数同学那样,挤在狭小的学生宿舍里,而是与另外三名女生一同住在学生公寓。学生公寓是个两室一厅,我与苏离住在同一间,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写作。
  “唉,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被她用过多少回了,当过医生也当过侠女,当过乞丐还当过经理,最过分的还让我当妓女!”这时,住在另一间房的高丽丽走了进来怪叫道。
  关于写作,我有个臭毛病,就是写东西总不想费劲起人物名字,于是总是拿周围的人名用。
  “当妓女算什么呀,我可是每回都被她变了性呢。”一起走进来的欧阳海推了一把高丽丽道。
  “哈哈哈”我们都大笑了起来,我更是一边笑一边说:“谁让你的名字那么男性化呢!”
  其实,欧阳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一觉醒来,快十点了,苏离正在电脑前忙碌着。
  昨晚改稿改得太晚,本想再睡会,猛然想起今天高丽丽要带她男朋友来给我们“审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洗了下脸后,照着卫生间的镜子,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不管了,先收拾完自己再说。
  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高丽丽带着她的男朋友走了进来。那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我感觉他有点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唉哟,大帅哥啊。”我一边拿腔拿调一边朝那男孩眨了几下眼皮。
  “哈哈哈。”一旁的苏离笑了起来“得了米拉,你别逗人家了,去去去,给客人倒杯水去。”一边对帅哥解释道:“她就是这样个人,别理他。”
  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饮水机的水正咕咚咕咚往下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不对呀,刚才我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我的风格啊。
  “发什么呆呢,叫你倒杯水都倒了一地。”苏离喊叫着把饮水机的按钮关掉。
  不对,欧阳海呢?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对劲了,我刚才对高丽丽男友说的那句话及表情应该是欧阳海的才对,她是我们几个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最活泼的一个,每次有谁带陌生的男孩来,她都要说我刚说过的那句话做那个表情。
  “欧阳海?欧阳海是谁?”苏离看了我一眼,也没等我回答,就拿着水杯递给正与高丽丽说话的男孩,一边又进卫生间拿了块抹布出来擦我弄在地上的水。
  “欧阳海哪儿去了?”我对正忙碌着的苏离问道。
  苏离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奇怪地看我了两秒钟:“你这人,今天是怎么啦?欧阳海是谁啊?”
  “苏离,别开玩笑了,欧阳她去哪了?”
  “丽丽,你认识欧阳海吗?”苏离没理我,把头转向了还在与男孩说话的高丽丽。
  “啊?欧阳海?不认识!”说罢,她又与男孩说话去了。
  “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好不好?快说,欧阳海哪儿去了。”我大声叫道。看到她们的这个样子,此时我非弄清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苏离与高丽丽还有高丽丽的男友都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好像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
  02.幽灵欧阳海
  我以前是写小说的,如今改行学写故事,我说的是小说体和故事体。小说体与故事体在写法上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我老是写不好。这不,我把我刚写完的一篇故事拿给苏离看,让她帮我瞧瞧有什么毛病没。在看完我的文章后,苏离就指出故事里很多的不足之处,比方水分太多,语言不够精简,而且故事也不够曲折等等。
  看着同时盯着我的三个人,我觉得后颈有点发凉,一种奇怪的恐怖感正遍布我的全身。“你,还有你,”我用手指了一下苏离和高丽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欧阳海她去哪儿了?”我又问了一遍,这次没有大叫,而是有点精疲力竭的感觉。
  突然,一只冰凉凉的小手爬上了我的额头,我吓得一激灵,跳了开去,撞倒了一旁的凳子,“咚!”的一声巨响,把刚被我扒掉手的苏离也吓了一跳。
  “米拉,你怎么了?”高丽丽也后知后觉地问道。
  “我怎么了?应该说是你们俩怎么了?我就是想问下欧阳海去哪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说不认识她?丽丽,你说你不认识欧阳海,那每天跟你睡一个房间的是谁?”我大叫道,有点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
  高丽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发白,那男孩一见也站了起来。
  “米拉,你不要吓我,你说什么天天跟我一个房间睡觉的……我,我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啊。”
  “什么?”我彻底崩溃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以至于让苏离与高丽丽联合起来骗我?居然还编出这么拙劣的故事来,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难道说不见就不见了么?不,看她们的意思不是不见了,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存在这个人!我突然又打了个冷战,不对,肯定发生什么了。
  我不再理她们,把他们往两边一扒,直接朝高丽丽与欧阳海合住的房间走去。
  房内当然没有欧阳海。
  贴在欧阳海床头的巨幅照片也不见了,要知道欧阳海是个美丽的女孩,同时也很臭美。她把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照的一张照片放大,贴在了床头,可是照片不见了,也丝毫不见墙上有贴过东西的痕迹。欧阳海的床上也没有被褥铺盖,只有高丽丽堆在上面的一堆杂物,这,是怎么回事?
  “米拉,你没事吧?”见我呆呆地站在床前,盯着空荡荡的墙,苏离怯怯地问。
  手机,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手机呢?我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苏离,冲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我的手机来,可是……我手机里没有欧阳海的号码!“谁动了我的手机!”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冲挤在房间门口却不敢进来的三个人叫道。
  没人回答我,苏离与高丽丽只是同时摇了摇头。“你说的欧阳海,她是哪个班的?”一直没说话的男孩突然开口道。
  我看了一眼男孩,张了张嘴,刚要发火,又想到他是客人,而且也许真得不认识欧阳海,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道:“她与我们几个都是同一个班的。”
  “这不可能!”还没等男孩说什么,苏离与高丽丽异口同声地叫道。
  “你们敢说你们不认识欧阳海,好!好!”我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这已经不是开玩笑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决定不再与她们纠缠。你们删掉了我手机里的欧阳海的号码是吗,那没关系,班上那么多人,我随便拉出来一个就能击碎你们的弥天大谎!
  03.欧阳海是否存在
  按照苏离的指点,我将文章进行了修改,删减了很多场景描写等方面的东西,还将过多的人物对话改成了叙述,这样看起来,故事感觉确实精简多了。我将我改好的文章再次拿给苏离看,看完后,苏离道:改了后的文章已经接近故事的要求了,但精简还不够,比方这个人物,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愤怒将我冲昏了头,走出门的我才发现今天是周末,学生公寓显得比平时安静得多,也许女孩子们都忙着约会去了吧。恰巧,隔壁的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我连忙叫住了她们:“朵朵,你知道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欧阳海去哪了吗?”因为是邻居,大家都互相认识。
  “欧阳海?”朵朵转过头问与她一起的兰心,“你认识欧阳海吗?咦,不对啊,”朵朵把头转向我“你们402不就是只住了三个人吗?哪有什么叫欧阳海的?”朵朵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问我道。
  这下轮到我不知所措了。
  昨天,我们四个还在一起吃宵夜来着,怎么今天大家都说不认识她?
  “你们402又住进来一个女孩吗?”这时一旁的兰心道。
  “不,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了,转身又拉住刚从外面回来的女孩问:“唉,你见过欧阳海吗?”
  那女孩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欧阳海!”天哪,还是那句话!
  看着她们走远的背影,我的脑子很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都说不认识欧阳海呢?难道欧阳海真出什么事了?可是就算出天大的事,哪怕她死了,她们也不该瞒着我啊!更不应该说什么不认识欧阳海的屁话啊!
  抱着脑袋,我感觉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是一堆浆糊。看了一眼402的门,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平时自己与苏离和欧阳海最要好。如今苏离变得那么陌生,而欧阳海又不见了,我觉得自己好孤单好孤单,我茫然地在学校里游荡,最后,走进了试验楼。
  试验楼大厅的一角有间闲置的门房,室内只有一张桌和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四周被贴满了报纸,不开灯的话,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面都是黑漆漆的……我看着大厅内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坐在门房内的我。难道?欧阳海也是躲在了某个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可是即使如此,大家也不应该说不认识她啊。
  我想起来了!这件事吓得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浑身发颤,双腿不自觉地抖着,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我……
  04.被害的欧阳海
  从表现的主体来说,小说是写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塑造人物形象。场景、心理活动、语言、动作的描写,都是为塑造人物形象服务的……故事是写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故事核进行的,入故事要快,开篇三五百字之内必须要抖出第一个包袱……而你的这个人物的故事,可以将其交给故事中的“我”或其他人。
  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高丽丽的男友我觉得面熟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欧阳海的男友!
  一个月前的一天,肯德基内,我见到一对完美的恋人,女孩身材纤细挺拔,面容清秀,不时面露微笑;男孩身材高大,帅气而俊朗,他时不时地侧头看着女孩,像是一个溺爱着自己活泼好动的女儿的父亲。女孩就是欧阳海,男孩就是高丽丽今天带回来的那个男孩。
  难道……他们……我有点不敢想下去。
  越想越觉得欧阳海被害的可能性大。无形中,我有了一种使命感,我想当一回侦探,查询事情的真相。我决定回去,回402,既然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侦探身份,如果不积极寻找真相,那也就显得太没有职业操守了。我要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我还打算跟踪高丽丽和男孩,甚至包括苏离。我想,苏离肯定是被他们买通了,包括隔壁的几个同学,难怪我今天从402出来就只碰到了三个熟悉的人。
  经过了一周的跟踪与调查,我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情况。那男孩名叫胡硕,你看看,连名字都起的这么没操守,叫什么胡说,与高丽丽是一年前认识的,他们在两个月前才正式确立恋爱关系。那么,我在肯德基看到欧阳海与胡硕在一起是在他们确立恋爱关系之后。这样一来,男孩很可能是在玩劈腿,而高丽丽是无意中发现了欧阳海与胡硕的关系,于是……恩,这个猜测很有可能,高丽丽的嫌疑最大。当然,胡硕也很值得怀疑,因为高丽丽相貌一般但家境很不一般;而欧阳海虽然漂亮,家境却是我们几个中最差的。但,胡硕是先认识高丽丽后认识欧阳海的,所以,嫌疑最大的还是高丽丽,我觉得我的分析很有道理。因此,我确定了我的主要跟踪目标,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一周来,为了跟踪他们我累得不行。只是有一点我始终弄不明白,欧阳海已经失踪了七天了,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过她,包括老师、同学、甚至她的父母,而且也没见人报案呢?
  那天晚自习才上到三分之一,高丽丽趁人没注意,一个人偷偷摸摸溜出了教室,我也悄悄地紧随其后。
  高丽丽蹑手蹑脚地打开402的门,然后将门轻轻合上。我趴在门上仔细听里边的声音,可是刚听到一些悉悉率率的声音后,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没多久就传来轻微的咀嚼声“咔嚓、咔嚓”……
  虽然我的双腿都在发抖,但我还是咬了咬牙,轻轻用钥匙扭开门锁,还好还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将门轻轻推开一条小缝,我将眼睛放在门缝处往里瞄,可是里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突然,我不敢动了,因为我觉得有个东西离我很近,那个东西发出轻微却急促的呼吸,我的脑子“嗡”的一下有片刻的停顿,那应该不是人类的呼吸。
  这时,一张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张脸模糊、诡异,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发着莹莹的绿光正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要将它瞪出眼眶。突然,那张脸“啊……”地怪叫了一声。
  我的所有心理防线顿时全面崩溃,用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会叫出声来,连摔带爬地逃离了公寓。
  05.我杀了欧阳海
  苏离不愧是写故事的高手,经过她的指点后,我自己也对再次修改后的故事很满意。
  再次从公寓出来,望着漆黑的夜,一种深深的恐惧与孤独将我紧紧地包围,我无处可去。
  远远地,却见已经下了晚自习的苏离走了过来,虽然这段时间我与她有些疏离,但在此刻,我仿佛是黑暗中见到了光明,溺水之人见到了船只,我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苏、苏离,别回公寓。”
  苏离瞪大一双好看的眼睛:“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见了鬼的模样?”
  “是,是,我确实见鬼了,在咱们的公寓。”
  苏离的面部表情很严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你说你见鬼了?在我们住的公寓?走,回去看看。”
  “别!”我用双手拉住苏离的一只胳膊“别回去!”
  “高丽丽呢?”苏离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高丽丽?对哦,我是跟着高丽丽回的公寓,她在房间里,我在房间外,如果公寓里有鬼……我觉得我不能太自私了,就算公寓真有鬼我也得救高丽丽。
  402的门已经被关上了,我躲在苏离的身后不敢开门。苏离被我的样子吓得也有些发毛,开门的钥匙插了两次都没插进锁眼里。
  室内很安静,没有怪物,也没有高丽丽。
  苏离已经睡着了,躺在床上,我怎么也不敢睡去,竖着耳朵听着卧室外的动静。
  恍惚中,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东西朝我的床走了过来。它越走越近,我又听到了那轻微却急促的呼吸声,黑暗中,我一动也不敢,好在有被子遮住了我的脸,从眯缝的眼皮中,我发现走过来的还是那只半张脸的怪物。它离我那样近,就在我的床头,突然,半张脸低了下来,凑到我的面前:“知道吗,是你杀害了欧阳海,你才是凶手。”
  “不,你胡说,你是谁?”
  “我?我是被你们这些可恶的所谓作家造出来又丢弃的废品。你们将我们造出来又不珍惜,说抛弃就抛弃,你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没有?还说什么这个人物的存在有点多余,可以将她的戏份分给别人,你知道吗?欧阳海就是被你删除掉了,你将他的男友给了高丽丽!还将她的话和表情给了你,你这可恶的刽子手!”
  “不不,我删掉的只是故事中的欧阳海,而不是真实的她啊!”
  “故事?真实?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真实?你凭什么说你所在的空间就是真实的?你们不是常说‘人生就是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是一个演员么’?你以为你是真实的存在着么?你也是被创造出来的人物,作者随时也会把你从故事中删除,包括所有人的记忆,就像欧阳海一样!”
  “啊!不……”我惨叫一声……
  “米拉,醒醒,醒醒。”我觉得有人正使劲地摇着我,我觉得我的头好痛,当我看到苏离旁边除了站着一脸焦急的高丽丽外,还站着我找了好久不见的欧阳海。顾不得苏离的关心,我一把拽住欧阳海的胳膊“欧阳海,你这一个星期跑哪去了?你们在搞什么鬼?”
  “快起床啊小懒虫,再过一会高丽丽就带男朋友过来了,你还睡着像什么话?”欧阳海继续摇着我。
  “起起起,这就起。”我一边答道一边坐起身,可是不对,坐起身的那个人怎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看着她三下两下就穿完了衣服跑去卫生间。
  “这个米拉,肯定是被尿憋的,哈哈。”苏离与欧阳海大笑着。
  “苏离?欧阳海?这是怎么回事?”一种不祥的感觉将我深深地包围住,她们在跟谁说话,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起,高丽丽带着他的男友来了,那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孩……
  没过多久,她们四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嬉笑着走了出去。我大叫着,可是没人听见,也没人看我一眼。就在此时,走在最后面的米拉回过头来冲我张了张嘴,她的声音很小,我却听见了,我听见她说:“你已经被我删除了!”
  ·看不见自己的牧羊人·
  01
  我是一个牧羊青年,一个快乐的牧羊青年。
  这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我就是边哼着这首轻快的曲子边放着我的羊的。
  我的羊一共有七十六只,它们个个膘肥体壮洁白如云。
  我的羊还有一个特殊的本领,它们能跨栏。每天我都不用打开羊圈一米高的栅栏门,我只要对我的羊吆喝一声,它们就会排着队一只接一只地从栅栏上跨出来,晚上它们再这样跨回去。
  只是我不知道邻居大叔和大婶为什么老是叫我“梅依”,我讨厌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让人听上去是在叫一个小姑娘,我一再强调我不叫梅依,我叫天宇,可是没办法,他们年纪太大了,总是记不住,随他们的便吧。
  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我用帽子遮住脸,想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思。
  “梅依,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时,一个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听起来好像是个女人。
  我坐起身四下里张望着,离我最近的也不过是我的一只羊,是谁在说话?
  我又一次躺了下去。
  “梅依,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女人的声音再次传到我的耳里。
  “是谁?是谁在说话?”
  可是当我大声询问时,却没有人回答。
  我有点烦躁。
  也许是幻听吧,我的身体虽然很健康,但也不是没有毛病的,比方说,我就看不到镜子里的我。
  嗯,怎么说呢,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我能看见任何看得到的东西,跟你一样,但唯独我看不见镜子里的我,任何可以反光的、可以照出人像的东西,我都看不到里面的我。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这个现象太奇怪了,我不敢跟任何人讲,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健健康康的小伙子。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我确实很健康。至于这一点,我不说,谁又知道呢?我继续晒我的太阳,不再管那个声音。
  02
  “梅依,到大婶家来吃点饭吧。”
  “好嘞!”我欢快地回答着,一边甩着鞭子,将我的羊一只只再次赶回圈里。
  看着满满一桌美味,我的口水就要流了下来。
  “梅依,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我一听到这话就跳了起来,这话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对了,我想起来了,白天,我牧羊的时候,好像有个女人的声音对我说:梅依,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回去?回哪去?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对大叔说。
  “不,这不是你的家,你的家不在这里。”
  “那我的家在哪里?”
  大叔欲言又止,这时大婶盛好了饭走了过来。
  我看见了,我看见大婶瞪了一眼大叔,大叔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太奇怪了,找个机会我一定要问问大叔。
  从大叔大婶家出来,我一直心神不宁,我开始思考这些奇怪的问题:大叔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大婶为什么不让他说?白天那个声音从哪来的,又是什么意思?
  从我思索开始,我的生活变得不再那么简单而快乐了。放羊的时候,我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一切,果真,又让我听到了那个声音,为了证明那不是自己的幻听,我机智地准备了一支录音笔,我将我听到的声音录下来放给自己听,我确定是有声音的,不是幻听。
  我又放给大叔大婶听,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说话。
  “你们听见了吗?”
  “嗯!”
  “那你们知道那是谁在说话吗?她让我回到哪里去呢?为什么她也喊我梅依呢?”
  “你本来就叫梅依啊!”大叔大婶并没有回答我的其他问题。
  “不,我是天宇!”我有点生气,不知道生谁的气,反正心里堵得慌。
  为什么别人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知道又不告诉我?
  03
  再次躺在依然绿油油的草原上,我再也无心唱阿里巴巴了,我也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青年了。
  突然一个灵光在我脑子里一闪,我跳了起来去找大叔大婶:“大叔大婶,你们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我的父母是谁?我是不是失忆了?”
  大叔大婶笑了一下,笑得很亲切很慈祥,但在我眼里却多了几分诡异“你是该回去了!”
  “回哪儿去?”虽然有很多问题还没有答案,但这草原是我熟悉的,大叔大婶是熟悉的,羊群也是熟悉的。这种熟悉是骨子里的熟悉,是与生俱来的熟悉,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生活、牧羊。
  “走吧,梅依,勇敢地走出这片草原,你就会找到你的答案。记住,不要带着你的羊。”
  我看见在大叔说不要带着你的羊时,大婶偷偷扯了下大叔的袖子。
  也许,也许这就是他们的一个阴谋。
  要知道,在这片草原上只有我的羊长得最漂亮最肥壮,他们不让我带着我的羊是什么意思?是要霸占我的羊么?七十六只呢!他们真贪心!
  我怀疑什么女人的声音,什么回去,都是他们在故弄玄虚。要知道,在这草原上只有他们叫我梅依,我决定不理他们。
  躺在床上,我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
  “梅依,回来吧!”
  又来了,这声音那样清晰,感觉说话的人似乎就在耳边,我甚至感到了她吹在我耳朵上的热气。
  这不可能,这屋里除了我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打开灯,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过去,也没查到一个人。
  卫生间内有面镜子,它照射着四周一切可以照下的东西,唯独我站在它面前,它照不出我,或者说我看不到我。我知道我不是鬼怪,因为他们都看得见我,我也没有超能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镜子是谁装在这里的呢?我又去照电视,照CD,照一切可以照出影像的东西,我都看不到我。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有着无限的疼痛,一种身体好像散了架般的疼痛,一种透进骨子里的痛,我惊叫了一声被疼醒了。睁开眼,我抚摸着自己,手、胳膊、腿……还好,还好,它们都安然无恙。。
  04
  我决定走出草原试试,但我不打算把这想法告诉任何人。
  天依然很蓝,草原依然很绿,草原尽头的雪山依然在那里。我挥舞着我的牧鞭,赶着我的羊群朝雪山走。我记得,我曾听他们说过,雪山脚下有条路,顺着那条路就能走到外面的世界。
  雪山并不遥远,他们说只要走半天时间就能走到那。
  雪山似乎越来越近了,可是平地里却起了雾,离雪山越近雾就越浓。最后,整个雪山都笼罩在浓雾之中,我看不到目标了。
  我的羊咩咩地叫着,不肯再往前走。回头看看,身后的大草原却清晰依旧。这真是个奇怪的天气现象,我只听说过牛背雨,难道也有牛背雾?
  在雾与阳光的交界处,我坐了下来,我决定等等看,看过一会儿雾会不会散。
  “梅依,回来吧!”
  天哪,这到底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在这里我也听得见?为什么那声音听上去我一点也不恐惧反而有几分熟悉?那呼唤是那样的深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感觉我的心突然有点酸,有点痛,想哭。
  那声音呼唤着我往浓雾中走去。
  可是,才走了没几步,我发现这雾越来越浓了,浓得像夜,此刻我连我的脚都看不见了。这时,我突然发现有东西在拽我的胳膊,太可怕了,在这浓雾里,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感觉有人在拽我的胳膊,我吓得大叫一声就往回跑,我的羊很乖地跟在我身后往回奔。
  我跑,我跑,我跑得气喘吁吁,终于,我又站在阳光下了。
  回头,雾不见了,雪山依然在草原的那头……
  躺在床上哪都不想去,浑身像漏了气的气球般提不起丝毫力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以前走出过草原吗?
  应该走出过,否则我脑子里关于城市、关于高楼、关于电脑的记忆是从哪来的,对了,为什么这些都没有了?难道我真的失忆了?
  我决定,我明天就去医院,问问医生我是不是失忆了。
  “医院,不,梅依,这里没有医院。”
  “没有医院?那生病了怎么办?”
  “这里没有人生病,梅依,你见过这里有谁生病吗?”大叔依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看着我说。
  “嗯……”我想了一下,“我有病,我的眼睛看不见我自己。”没办法,我好像是从来没见过这里的人生病,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小秘密。
  “我们也看不见自己啊!”这时大婶插嘴道。
  什么?他们也看不到自己?我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如果大家都看不到自己,那要镜子干什么?镜子不就是用来看自己的么?我觉得他们在撒谎,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05
  “梅依,你愿意到大叔家来看影碟吗?大叔家有很多很新的影碟哦。”
  想了想,我还是答应了,虽然我开始觉得他们有点可疑,但我除了我的七十六只羊外还有什么好让人家觊觎的呢?
  没想到大叔家居然有很多的碟片,国内国外的都有。他们并没管我,让我自己挑选自己想看的东西,我用食指一个一个的从碟片盒上划过去,突然,一个叫《寻找失去的记忆》的科幻片吸引了我,我想也许能在这个影片里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电影的拍摄手法比较蒙太奇,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主人公在幻象与现实之间穿来梭去,看得人头晕脑胀。
  当我看到主人公因为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最亲的人也不认识反而将仇敌当作朋友时,莫名的想到了自己。我想我肯定是失忆了,而大叔大婶……我打了个哆嗦,虽然我不敢肯定他们也像电影里说的那样,是我的仇敌,但他们至少有着不可告我的秘密,让大叔带我去医院,天,我是有多天真?
  电影看完了,我还窝在大叔家的沙发里。
  我突然发现这皮沙发也很可疑,我们是牧民,牧民!牧民应该住在帐篷里。怎么会住在这么好的三房两厅里?这是城市里才有的,还有这皮沙发,这一切现代化的东西,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这里是哪里?我又陷入了新的问题之中!这里是蒙古大草原吗?还是澳大利亚的某地?我突然发现我对这里一无所知,包括我自己,我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有问题的不是大叔他们,而是我自己!
  我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梅依?”大叔手里抱着一个大桶,看着窝在沙发内的我关切地问。
  “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这周围的环境,人,东西都那么的陌生,那么不真实呢?”
  大叔笑了笑“你走出过草原吗?你试着走出去就会找到答案的。”
  还是那句话,真烦躁。“大叔,你就不能告诉我吗?我到底是谁?草原外有什么?”
  “傻孩子,这些,不能由我来告诉你,只有你自己去寻找,才会找到答案。”
  “可是……”我很想说,我其实试着走过的,但没走出去,但我终究没有说。
  06
  从大叔的家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我的羊还是乖巧地吃着草,一只也没有乱跑,可是我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不对呢?
  啊!阿夏,阿夏不见了!
  阿夏是大叔的邻居,她平时很少出门,也不爱说话。
  阿夏不见了不稀奇,她也许躲哪儿去玩去了,可是她的家也不见了,那么大一幢房子,怎么就不见了呢?我跑到阿夏家的房址处,这里,已经是平地,上面还长着绿油油的草。
  我使劲晃了下脑袋,还是草!
  我又使劲揉了下眼睛,还是草!
  “大叔……”我飞快地朝正在挤羊奶的大叔奔去,“阿夏,阿夏不见了?”
  “阿夏?阿夏是谁?”大叔一只手抓着羊乳,抬起一双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阿夏是您家隔壁的小女孩啊,她,我,我看碟片前她还在这里跟我的羊玩着呢。”我说这话时,脑子里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我突然撒腿就跑,太不可思议了,这地方太诡异了。如果仅仅是丢失一个人也许不会让我这样吃惊,让我吃惊的是阿夏的房子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而大叔听到我说阿夏时吃惊的神情好像也不是装出来的。
  可是,我可以有眼疾,有幻听,但绝对没有神经病,阿夏清清楚楚地在我记忆里,两个半小时前,她就是在这里,与我的羊玩在一起。
  我飞快地跑着,我的羊在我的身后咩咩地叫,它们也觉得奇怪吗?
  可是我顾不得它们了,我只想快点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雪山,就在不远的前面,我朝着雪山使劲地跑着。
  这次居然没有起雾?
  很快,我看见了雪山脚下的路,那条路灰白色的,蜿蜒着,不知伸向哪里。
  我放慢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踩上去。咦,不就是一条马路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终于踩了上去……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那么吵?还有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
  睁开眼,一个中年女人正趴在一个美丽女孩的旁边。天哪,她是谁?我惊着,却没有人理我,我突然发现自己只能看着她们,自己不能动弹了。
  “梅依,你醒了?梅依?医生……医生……”那女人忽然惊叫起来,我看到床上那个女孩动了,不一会,周围来了好多人,他们在女孩的身边忙前忙后,有的听心率有的翻看的眼皮。
  可这是怎么回事,邻居大叔和大婶不说我才是梅依吗?我是天宇,还是梅依,我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梅依,那她又会是谁啊……
  07
  “梅依,你终于醒了,天哪,太好了!”那个趴在女孩旁边的女人已经喜极而泣。
  “妈妈”。那个女孩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听完他们的叙述,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更加糊涂了。
  他们说,一年前,梅依“丢失”了自己,她爱上了一个叫天宇的男孩,男孩说我们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老了我们一起去放羊,梅依就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可是那个男孩不久却变了心,于是梅依从家中跳楼自杀,正好被楼下经过阿夏救下……
  “什么?你们说什么?阿夏是谁?”我大叫着。可梅依和她的妈妈并不理会我,像什么也听不到似的,只是接着讲她们的事情。
  妈妈说:“阿夏真是一个挺不错的男孩子,他那天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接你的。”
  “妈妈,是阿夏救了我,那他现在怎么样啦?”梅依问。
  妈妈说:“他当时被震断了好几根骨头,好在现在没事了,以前你真不该拒绝他。”
  阿夏怎么从一个小女孩变成男孩子了?这都是什么呀?
  正当我愈来愈眩晕的时候,妈妈突然转过头抱起我说,来女儿,你都已经一年没看过自己了,快来看一眼吧。当我和梅依四目相对时,我突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不受控制般朝梅依靠近。突然,我像被谁猛推了一把,和梅依来了个亲密接触,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眩晕袭来……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我突然发现我和梅依合为一体了!
  这时,一只温暖而又有些粗糙的手正抚摸着我的脸上,是梅依的妈妈:“孩子,你已经睡了一年了,现在终于醒了过来,太好了。”说完,她把我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似乎一道炸雷在脑子里划过,我突然就想起来了一切:我不是天宇!天宇只是我喜欢的一个负心汉,他背叛了我,而我这个傻傻的痴情女居然为了他去跳楼自杀,好在因为阿夏的出现我没死成,但也摔成了植物人。那些什么大草原,那些羊群,不过是我在成为植物人后,自己脑子里的幻想,因为天宇曾说过等我们老了要一起去放羊。活在臆想世界的我,脑海里又有残留的真实世界的记忆,也许由于天宇对我的伤害太深,在植物人的世界里,我把自己当成了天宇,而阿夏变成了一个小女孩!那个我一直只听得到却看不到人影的声音,其实就是在病床上呼唤我回来的妈妈。
  而现在,我终于回到了真实的世界,我决定,先去看看阿夏。
  ·病毒携带者·
  那天,我被一只小狗咬了一口,我看了看,还好,没破皮。
  01
  学校放暑假了,三天之内,这幢楼的同学走了一大半。七天后,同寝室的同学走得只剩下我、小美和甜甜。
  在送小美去火车站时,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小瑶,你确定你今年不回去了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摇着手催促她快点进站。
  夏日的阳光那样猛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无空调公汽,我觉得我就像一条蒸锅上的鱼,撒上一把葱花和盐巴就能吃了。想到这,我狠狠地扯了一下手指上的一块皮。我的好几个手指甲旁都长了一小条皮,好多同学也有,他们叫它“倒钳”,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钳字,姑且这样叫它吧。这玩意长得真讨厌,我再次用牙咬住那细小的皮,使劲一扯,“咝——”,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疼!皮被我扯下来了,但同时也带下了一小块肉,流血了。
  校园内很静,只听得见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
  在超市内买了几包方便面、榨菜、火腿肠之类的东西。这么热的天,谁愿意老是去食堂买饭呢?不想动的时候,这些东西还可以充下饥。
  “汪汪汪”一阵微弱的狗叫声打破了夏日浓郁的沉寂。
  顺着声音,我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路旁的万年青树丛里。
  一双黑亮怯懦的眼睛正盯着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保卫处又开始打狗了。
  “哼!”我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下。这学校里到处可以见到被遗弃的流浪狗,一到暑期学生放假回家,它们找到被丢弃食物的几率大大减少,于是互相争抢撕咬甚至发展到伤人。所以一到暑假,保卫处就张贴公告,然后开始打流浪狗。
  我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刚买的火腿肠,用嘴咬开红色的塑料外皮,然后逗引着躲在树丛中的小东西:乖乖,来,吃吧。
  小东西戒备地往后退了一下,竖起了身上的毛,但最终还是缓缓地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它的眼睛盯着我,鼻子却对着火腿肠,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突然!
  它并未吃火腿肠,而是飞快地把我的手指咬了一口,然后转身逃入树丛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唉哟”一声,我丢掉手里的火腿肠,把手抽了回来仔细地看。
  还好,还好,虽然手指处有两个牙印,但并未破皮,它还是小了点。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到宿舍,刚准备拿出钥匙开门,里面传出了一阵笑声。
  是甜甜和一个男孩的声音。
  也许他们以为这层楼没什么人了,也许他们以为我没那么快返回来。
  他们笑得很开心很肆无忌惮,那男孩与甜甜的对话也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笑了下,拎着我的塑料袋离开了。
  02
  我尽量在校园内把晃荡的时间延长再延长,直到我热得快晕了,我才再次往宿舍走去。
  打开门,甜甜不在,张小峰在里面。
  张小峰是我的男朋友。
  “你怎么来了?”看到他我表现得很惊喜,连手里的塑料袋都没放下,就跑过去抱住了他。可是,塑料袋里的一个硬东西正划着了他的一个手指,我们猜可能是方便面包装的尖角,流血了。
  “对不起,我……”我连忙把他流着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没事没事,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他今天显得很宽宏大量,“这点小口子,没关系的,”然后他轻轻将手指从我的嘴里抽了出来,“小瑶,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啊!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我兴奋地叫道,“知道吗小峰,我今天收到一千多元的稿费哦,走,我们吃烧烤去,把甜甜也叫上。”
  “啊,不……”。
  “喂,甜甜吗?你在‘好吃一条街?’呀,太好了,我们正要过去,你就在那儿,别走了。嗯嗯,好……”挂掉电话我拉着小峰的手就往外走,“甜甜她让我们快点过去呢。”
  我今天表现得很兴奋,像个话痨,还喝了很多酒,喝完了就大声唱歌。隔壁好几张桌子都朝我这里投来不满的目光,可我不管他们,继续唱,最后我是被小峰和甜甜扶回寝室的。
  第二天醒来时差不多是上午十点了。
  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泡了碗面后我开始写字。
  等甜甜回来时,我居然完成了一篇一万字的恐怖故事。
  “你回来啦!”我跟甜甜打了声招呼,边伸了下懒腰,“忘了跟你讲,我昨天送完小美回来后在游泳池旁边树丛里发现了一只小狗,它还咬了我一口。”
  “啊,真的!咬破了没?”
  “没有!”我边说边用牙咬我手指甲旁的倒钳,“咝——”,真倒霉,又扯下来一小块肉,疼!
  甜甜愣愣地看了我一会,突然像想什么似的问:“你昨天也咬倒钳了吗?”
  “咬了!怎么了?”
  “那条狗的唾液有可能通过你破皮的地方进入你的皮肤里啊!万一那是疯狗怎么办?”
  “啊?真的啊!可是现在都六点多了,好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这……不打疫苗也没事的吧?”
  “上网查查!”
  网上说,如果被狗咬了,那狗在十天内没死的话,就证明他不带狂犬病毒,那么被咬的人也没什么事。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要不去找找那狗死了没?”甜甜提议。
  我想了下:“还是明天吧,天眼看着就黑了,再说防预站的也应该下班了。”我仰面倒在床上,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
  甜甜想了下,同意了。
  突然,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糟糕,昨天小峰的手指被袋子划破了,我把他受伤的手指放嘴里了!”
  “什么?这……万一……会不会传染啊?”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网上查询后,也只有些被带有病毒的狗咬了之后该如何处理,有哪些症状的东西,却没有被狗咬了后的人,在没打疫苗情况下又去咬了另外一个人,那另外一个该如何的例子。
  我慌忙打电话给小峰,告诉了他这件事情,电话那头的小峰表现得也很恐慌,说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打疫苗,然后再去找找那条狗。
  03
  甜甜坚持要陪我们一起去防疫站,去车站的路要经过游泳池,我指着一片万年青树丛说,就是这里。
  他们俩一听都停下了脚步,小峰拿了根树枝去扒拉,没看到什么东西。可是还没走几步,甜甜惊叫道:“小瑶你看,是不是它?”
  “就是它!”我一眼就认出它来了,“可是前天我碰到它时,它还好好的,怎么这就……”。
  小狗死了,从表面上看不出伤痕。
  小峰用棍子挑着,使劲把狗翻了个身,还是没有伤痕。
  我们都不说话。
  没伤痕意味着这狗不是死于外伤,它的死只有两个可能:一饿死的;二病死的。
  可是小狗那天连火腿肠都不吃,如果它很饿的话它肯定会吃的。
  那么,它病死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可是如果一条狗是病死了的话,它会得什么病呢?
  从发现那条狗死了后,我们都不说话,默默地跳上了公共汽车,默默地到了防疫站,直到打完针。
  医生说,被狗咬了,而且那么快就发现那条狗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病死的,我们又没在24小时内打疫苗,这个,他说他也不好说,只坚持让我们过一个星期再来打第二针疫苗。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还去了趟火车票代购点,他们俩都把回家的火车票给退了。小峰是因为过一个星期还要打针,甜甜说她要陪着我们。
  回到寝室,甜甜“啪”的一声打开风扇。
  “关,关上!”我大叫道。
  甜甜与小峰一起睁大眼睛看着我。
  “不要开风扇。”我双臂抱肩,用颤抖得声音说,“我不知道,这风吹到我身上,我觉得有点难受,小峰,你难受吗?”
  “啊?!”小峰被我一问有点发愣,“我,我好像还好。”他的声音也有点颤。
  甜甜将电扇关了,可是没过一小会,可能是太热了吧,她把电扇侧了个方向,对着自己吹,一边打开电脑。我见状,连忙躲得远远的,甚至连看都不去看。
  “小峰,你不热吗?”甜甜看着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峰道,“你也坐过来吧!”
  小峰没回答,朝甜甜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还好,我不热。”他的声音又有点颤。
  过了一会,甜甜对着电脑轻声念道:“狂犬病的初期症状:发热、头痛、乏力、恶心、周身不适等状。对痛、声、风、光等刺激开始敏感,并有咽喉紧缩感。约50%~80%病人伤口部位及其附近有麻木、发痒、刺痛或虫爬的感觉。”
  “我,我还是先回去了。”说完,也没等我们回答,小峰自己就转身走了。
  甜甜张了下嘴,什么也没说。
  04
  我和甜甜一个坐在靠门处,一个坐在最里的靠窗处。
  我觉得我的手指有点痒,我挠。
  很快,我觉得我的胳膊也在痒,我挠。
  腿,我挠。背,我挠,我不停地挠。我觉得我可能进了蚊子窝,它们正疯狂地吸食着这送上门来的美味。
  甜甜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就那样瞪着眼睛微张着嘴看着我不停地挠,挠完这里挠那里,仿佛看一只被困在唾液里的蚂蚁。哦,小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一只蚂蚁爬到一片落叶中,我拾起那片落叶,然后对着上面的蚂蚁吐了一口唾沫,它就转啊转啊,怎么也转不出去。
  “小瑶,我,我去玲玲那一下。”甜甜终于说。
  我没理她,我太痒了,我挠得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到甜甜的离去。
  门“哐”的一声被带上,我听到甜甜的脚步声由缓到急,最后她干脆跑了起来。
  我知道她很害怕,因为我看到她在防疫站时,以上厕所的名义也偷去打了疫苗,她坚持要留下来,是因为她还要再打针。
  也许是甜甜的离去带走了很多正在吸食我血的蚊子,也许我被那些蚊子叮麻木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虱多不痒。反正,随着甜甜的离去,我觉得好像没那么痒了,我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甚至将甜甜没来得及关的风扇侧了过来对着自己吹,呼,很惬意。刚才实在太热了,再加上我不停地挠,我出了一身臭汗,汗水将T恤粘粘地贴在我身上,被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我揉了揉鼻子,掏出了手机:“喂,小峰,你上车了没?啊,哦,那啥,你手痒不痒啊?我咋觉得我那么痒呢?”一边说,我一边用手挠着胳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仔细听了听,这“沙沙”声不光来自我自己,也来自于手机,手机里的小峰似乎也在挠胳膊,“沙沙、沙沙”。
  我累了,沉沉地,我终于睡去。
  睡梦里,我见到了我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的我,是那样聪明伶俐,妈妈,幼儿园的阿姨,小朋友……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什么时候我都是第一。
  后来,隔壁搬来了个新邻居,他家也有个跟我一般大的小女孩,她与我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游戏。她有个形影不离的布娃娃,连上学的时候都带着它。我很讨厌那个布娃娃,它有一头蓬乱的要黑不黑要黄不黄的头发。
  有一天,小女孩的布娃娃不见了,找了一天也没找到。
  第二天,小女孩的妈妈穿鞋准备上班时,猛然发现那布娃娃在她的高跟鞋里,已经支离破碎,浑身涂满了红色的油彩,而头,是在小女孩常穿的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
  小女孩发了几天烧,我摸过她的头,好烫,那温度至今还在我手里……
  05
  躺在床上,口渴得要命,可是我浑身无力。我用沙哑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小峰说:“我发烧了,我浑身没力,我口渴,渴得要命……带我去医院。”
  小峰和甜甜一起来的。
  他们来时,我的烧似乎退了些,没有那么烫手了,这是我猜的,寝室没有体温计,他们也没摸我的额头。
  “送我去医院。”我躺在床上,这句话说得很费力,因为我的口腔很干,分泌不出多少唾液,我的喉咙火辣辣地疼,说话时,上嘴皮碰不着下嘴皮。
  他们俩站在我床前,同时咽了口唾沫,咽得很艰难,似乎那不是唾沫而是一块干馍。
  突然,小峰一声不吭跑了出去,甜甜愣了下,也跟着跑了。
  我苦涩地笑了下,爬起来,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全倒进了嘴里。要知道,从昨天早上起,我就没喝过一口水,然后用电扇对着自己的嘴吹了好半天,再不喝水,我怕我真的要渴死了。
  举起手,看着我还是长着倒钳的手指,我笑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咬了我!
  那天,在宿舍门口,我听见我的男友,张小峰对我的室友李甜甜说:“……等小瑶一回来,我就跟她说分手……”。
  那天,我在校园内转了很久,泪水湿了一地又一地。
  那天,我故意用一个尖角划破小峰的手,然后假装将自己灌醉,让他没机会把话说出口。
  那天,我用一根火腿肠引诱了那只对我没有戒备的小狗,小狗在吃过我递给它的火腿肠后再也没起来。
  哦,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幼儿时的邻居小女孩的布娃娃,是我弄坏的,并且涂上红色的油彩塞进了她妈妈的高跟鞋里,还把没了眼睛的头放在她常穿的衣服口袋里。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就要把它毁灭!
  对着半敞的门,我笑了,笑得喘不过气,我是个恐怖故事的写手,制造点恐怖气氛那不是小菜一碟?
  故事讲到这里可以结束了,把他们吓成那样我觉得很满意。
  我打算收手,毕竟他们是人,不是布娃娃,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就可以了。他们也够傻的了,就算是真的被疯狗咬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发病啊。
  就在我想着怎么结束这场关于狂犬病的闹剧时,我的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甜甜焦急的声音:“小瑶,你能过来一下吗?小峰他,他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难道他这么不禁吓?其实我也没怎么吓他啊,不过是给了他点心理暗示。
  06
  当我匆匆赶到医院时,甜甜正站在医院大门口焦急的张望着,显然在等我。“甜甜,小峰他怎么了?”
  “你别过来!”甜甜见我走过去,猛得倒退了几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你?”我疑惑地看着甜甜,不知道她怎么了。
  “小峰发病了,医院初步诊断是狂犬病,所以,你……虽然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是小峰先发病,但他的病源来自于你,也就是说,你身上肯定有狂犬病病毒,只是可能还在潜伏期。所以,你别靠近我。”甜甜说完又后退了几步。
  “那你喊我来干什么?是让我也去做个检查吗?我才不去呢!”我转身就走。一直走到很远后,我才停了下来,他们肯定在骗我,我根本就没被什么小狗咬过,我做那出戏也不过是为了报复他们,小峰怎么可能真的得了狂犬病呢?想到这,我又停了下来,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情况。
  医院内,小峰正蜷缩在一间黑漆漆的病房里。
  医生说,根据小峰怕光、畏水、浑身发痒等症状,加上他的血液报告,这一切都证明小峰确实得了狂犬病。
  “那有救吗?”问这话时,我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以目前的医学发展情况,狂犬病其实是不治之症。
  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寝室里,甜甜不在这里。她怎么会回来呢?她以为我身上有病毒呢。
  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我一躺在床上就沉沉得睡去了。
  睡意朦胧中,我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我吓得“蹭”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甜甜。
  响声是她关门弄出来的。
  只见她背靠在门上,拍着胸口对我说:“狗啊,好多狗!”
  “什么?”我刚要问,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狗叫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很快,那些声音就停留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过了好半天,外面才安静下来。
  甜甜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对我说:“走了吧?”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寻找安慰。这样说着的同时,她已经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外看,似乎没看到什么东西,她把门又打大了一些。她做这些的时候,我一直坐在我上铺的床上没敢动弹。
  这时,甜甜把门完全打开了,走了出去,突然她惊叫一声想往回跑,可是晚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照着甜甜的小腿就咬了下去。
  甜甜马上就倒了下去。
  而那个小小的黑影却没有走,它安安静静地站在甜甜旁边,眼睛朝我看着。
  我认得,这是前天被我毒死的那条狗!
  07
  我与那条小狗就那样呆呆地注视了有半分钟之久,我突然想到,这也许不是被我毒死的那条,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不过,我突然想到甜甜转述的张医生的话:小峰得了一种病,这种病很罕见,目前国内还没有发现过同种病,这种病甚至都没有命名……关键是,这种病不仅会致死,还会通过血液、伤口、接吻等传染。
  我一直在想,那天,我故意把小峰的手指划破后,把他受伤的手指放嘴里了,可是那天我的口腔里有破损没?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前世照相馆·
  一、我妈说
  三年前,我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坚决地没有留在父母所在的城市,而是去了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我妈说我是白眼狼,我出生时差点没把她害死,如今好不容易盼着我毕业了,居然跑那么远个地方去。
  我妈说的那件事我知道,下面是通过我妈的描述我想象出来的画面: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妈挺着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子,决定去我外婆家看看。至于她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去乡下的外婆家,为什么没让我爸陪着一起去,她说她想不起来了。但我爸说其实当时我妈是跟我爸吵了架赌气回娘家,我妈就说我爸瞎说。好了,不追究原因了,继续说我出生时的事。我妈从城里搭了两个小时的公交到了我外婆所在的小镇车站,从此车站到我外婆家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要走,我妈亦说她记不起来为什么当时不坐三轮而是要坚持步行去外婆家了(你看,我妈就是这样不靠谱的)。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肚子疼得站都站不住。我妈知道坏了,看样子是要提前生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电话在农村也不普及,我妈一个人就艰难地靠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开始哭泣,她想,她也许就带着还没出世的孩子把小命丢在这乡村的小路上了。
  正在这危机的时刻(我妈原话),一辆闪着金光(还是我妈原话)的面包车停在了我妈身边,从车上先后走下来一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妻。他们一见就知道我妈这是怎么了,本想把我妈往镇上的医院送,可那女的说来不及了,她已经见红了,赶紧送四婆家吧。然后,我就在四婆的指导下,出生了。
  其实,我的出生虽然在之前出了点小小的状况,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但我妈总说我的出生差点害死了她。当然,还有一件事是让我妈妈耿耿于怀的,那就是四婆说的一番话。四婆拎着刚出生的我在屁股上拍了一下后道:这孩子25岁前有一大劫!若平安过了此劫必有大福,否则,小命不保。
  我妈一听吓坏了,不顾自己身子虚弱,连忙问道:有化解的方法没?
  四婆回答:其实也简单,在孩子满24岁生日前万万不可照免费照片,尤其是本命年更要一万个小心。
  这是神马劫?我妈一时半会没弄明白,什么叫不照免费照片?这年头有免费替人照相的么?
  有,怎么没有?四婆道,你看这孩子大一点,你给她照个相留个念会收她的费吗?再大点跟同学合个影,人家也不见得收她费吧?或者到哪去玩一趟,路人拿个照相机说不定就把她照进去了。
  啊啊啊!我妈抓狂了,原来人生处处有危机,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万幸,我平安地长大了,居然还大学毕了业,其实我也觉得我妈挺不容易的,保护我这么多年,但我就是喜欢大连,这没办法,虽然之前我从未去过大连。
  二、照相馆的免费照
  我在一个可以听见海浪声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每日里戴着个大帽子,大墨镜,穿过两条马路去上班。戴帽子和墨镜也是四婆的意思,她说有些事情可以防,但有些事不能防,安全起见,还是保护一下好。事实证明四婆说的很有效,要不我不知道我能否平安活到现在。
  离公司不远的街上有一家照相馆,名字叫“前世照相馆”。看着这奇怪的名字,我曾特意光顾过,店老板是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男人,年龄在25岁至45岁之间,留着小胡子,剃着小分头,长得倒是有几分帅气。我问店老板,你这照相收费吗?他说收。这我就放心了,四婆只说我不能照免费照,但收费的照是可以照的,所以我上班办的入职照片就是在他那照的。闲来无事时,我又曾问过他,为什么你的照相馆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难道你真的可以照出人的前世?他只是笑着不语,然后很神秘地说,你今年八月十六号来我这店里就知道为什么了。
  八月十八号是我的生日,八月十六日来照张相留个念也未尝不可。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那天若不是走过那家照相馆前无意中看到好多年轻人在此排着长队,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十六号。难道这一日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挤啊挤,终于挤到了照相馆前,只见照相馆外面的墙上贴了一张海报,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如下几个大字“今日免费照相!”难怪排这么长的队。得,免费照相不是我的菜,我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迅速离开。去年,也是八月,照相馆前又一次排起了长龙,我按捺不住心中那头叫好奇的小鹿,又一次挤到了像馆前,似乎还是去年那张海报,上面还是端端正正地写着如下几个大字“今日免费照相!”我看了下手机日期,八月六号,咦不是十六号哦,搞不懂。这也许是店老板招徕生意的一个手段吧,现在年轻人都有相机、手机,很少有人特意去照相馆照相了呢。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我看到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拿着一张拍立得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那女孩子娇笑道:“你看你看,我的前世是个美女,而你居然是一只松鼠!哈哈哈……”。那女孩和男孩的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前世?
  我露出自我感觉良好的笑容对那女孩说:“美女,什么前世啊?”
  那女孩心情很好,叽叽喳喳地告诉了我一切,原来,这个照相馆每年有一天免费照相日,这天照的相片都是拍立得。关键是,这张照片上照的不是本人自己的照片,而是你的前世照!
  “免费照倒是不错,但这个神马前世照,应该是忽悠人的吧?”我说。
  “才不是呢!”那女孩居然气鼓鼓地说:“告诉你,十前年我就在这照过前世照,那时照片上的人跟这张上的一样,而且十年来,我次次都来照,照的都是同一个人。我的同学朋友们这么多年来照的也是同一个人,难道这店老板能记住每个人的模样,这么多年来给每个人的拍立得都是同一张照片吗?”
  她说得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但是,好吧,我把心中那头小鹿再次摁了下去,明年我就满24周岁了。如果生日过了,他这照相馆再推出这种免费的前世照,我一定来照照看。
  三、逃离照相馆
  2012年8月19日,我高兴地跳了起来。我终于可以丢掉大帽子、大墨镜了,我终于可以随便地照相了。远在他乡的我妈也在第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祝贺的电话。晨起,我从“前世照相馆”走过,特意留意了下有没有贴海报出来,居然没有。
  这时,店老板正好从店内出来,我连忙拦住了他,“你今年怎么还没推出免费照相的活动啊?”
  他一见是我,笑了:“快了,23号你早点来,我单独给你照,等你照完后我再贴海报,这样你就不用排队了。”
  我很感谢店老板对我的特殊照顾,我一直盼望着23号早一天到来,我很想知道,我的前世是什么,尽管那很有可能是糊弄人的。
  23号一早,我就急匆匆地来到了照相馆。
  “苏拉是你吗?”说话声来自我身后。我扭头向后看去,那是一位身材挺拔的青年,清晨的霞光在他身后射过,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光之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当然,若是他有一对翅膀就更像了。
  “我是,可是我们认识吗?”我回了一句,又把这青年打量了一番,我确定我之前没有见过他。
  青年告诉我,他是我妈的新同事胡锐,这次到大连来出差,正准备奉我妈之命到我上班的地方看下我,怕不认识我,我妈还特意把我的照片给他了,所以他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能等我一会儿吗,我进去照个相就出来。”
  “‘前世照相馆’我听说过,好像可以照人的前世照是吗?”
  “据说是这样的呢,我还没照过,要不你也照一张?”我略带兴奋地道,心中却在暗想,不知道此男前世是个什么,居然今生能投这么副好皮囊。
  就在此时店老板走了过来,可是当他看到胡锐时,本来一副好心情模样的他突然就晴转多云了。两个男人居然愣愣地互相看着对方有五秒之长。
  “喂,你们认识吗?”
  “不,不认识!”回答的居然是异口同声。
  一时之间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是要来照相的吗?”店老板道。
  “哦,好!”说罢我抬脚就要进去。却没想一双有力的大手一下拽住了我的胳膊,“不,你不能照。快走!”拽我的是胡锐。“为什么?”我狐疑地问道。
  “等会我跟你说!”说着,胡锐拉着我就跑。没曾想那店老板一见居然追了过来。天哪,哪有追着要给人照相的老板?难道这相真的不能照?这样一想我也跟着那个叫胡锐的人跑了起来。
  四、胡锐是什么人
  胡锐一直拉着我跑到海边的一座小山上,确定店老板没有追上来后,才停了下来。胡锐看着我说:“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让你照相吧?”我的气还没缓上来,只是点了下头。
  胡锐告诉我,之所以不让我照相,是因为他知道我24岁之前不能照免费照的故事。“你告诉我,你满24岁了吗?”
  “满了,18号那天就满了。”我说。
  “不,你并没有满,24年前你出生那天是8月18日,于是这一天就成了你的生日,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阴历生日是几号?我告诉你,你的阴历生日是七月七,也就是鬼节。你看下手机,今天的阴历是多少?”
  我依言打开了手机的万年历,天哪,今天真的是七月七,我又查了下我出生那年,果真那天是七月七呢。我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把前年和去年的七七日期查了下,跟我猜测的一样,一个是8月16号一个是8月6号!
  这代表了什么?
  “并不是所有那天出生的人都被下了诅咒,但确实有一小部分人是被诅咒过的。如果在满24岁之前照过免费照,你会被摄走魂魄的。”胡锐说。
  我打了一个激灵,真的是这样吗?那么他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又为什么要救我?还有,店老板是什么人?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过了今晚子时你就再也不用怕了。”胡锐此时才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我也依样在离他两米远的石头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是八月,但经过一阵奔跑,现在又在山里,我还是觉得有阵阵的凉意袭来。“那个,咱们能换个地方待着么?就算我不去上班,我总得吃点东西吧。”
  胡锐最初不同意,说这里最安全,但耐不住我的最后一句话,我说我要上厕所!他才不情愿地随我返回了市区,找了家商场一楼的肯德基坐了下来,他说这里有吃有喝有厕所。
  肯德基的洗手间在二楼,我让他帮我买点吃的,自己一个人上去了。在洗手间内,我拨了个电话给我妈,跟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我妈的话把我吓傻了,我妈说他根本没什么叫胡锐的同事!
  从洗手间内出来,我像做贼一般探头探脑地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胡锐。我连忙从肯德基位于二楼连接商场的小门跑出去,然后打车去了照相馆。
  五、不是真相的真相
  躲在暗处,我朝照相馆瞄去,照相馆的大门开着。进去还是不进去呢?进去吧,也许店老板真有阴谋。不进去吧,心中那份好奇还真是难耐啊!
  最终,我还是壮着胆子,朝店门口挪了过去。这家店的布局很简单,靠外的小间是接待处,里面较大一间是操作间。出乎我意料的是外间居然没人。我再次蹑手蹑脚地往里走,里面没开灯,外面的光线只能照进去一点点,待我看清楚里面时,吓得居然失了声,那里的地上居然躺着一具尸体!“你来照相的吗?”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此时的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只能像个木偶似的机械地转过头去。说话的居然是店老板:“你是来照相的吗?”他站在门口问,他的身躯虽然谈不上胖,但往那一站,我知道,我唯一的出路已经被他堵死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拼命地摇着头。
  当我悄悄朝店门口挪去,离开店老板有两米远时,他居然往前走了一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店老板问。我还是拼命地摇着头。店老板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一步一步后退,最后居然被他逼进了操作间。“啪”他伸手打开了室内的灯,可那微弱的开灯声还是把我吓得打了个颤。“咦,他怎么倒了!”说罢,店老板居然不怕我跑出去,而是径直朝地面的“尸体”走了过去。那不是神马尸体,而是一具做得跟真人惟妙惟肖的人体模型。
  当店老板把那个模型竖起靠墙站好后,我再次惊呆了,这个模特居然跟胡锐长得一模一样。“他……他……”我指着模特再次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弟弟的模型!”店老板顺着我的目光看着模型说。
  天哪,太诡异了,这店老板居然弄个自己弟弟的模型放店里!
  “不过,他失踪了。”店老板继续说,“弟弟刚出生时,就有个算命的跟他说在没满24岁时是不能照免费照的。我们一直坚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点,一直没让他照过免费照。十年前,他过完二十四岁生日的第二天,特意让我给他和全家合了个影。不说你也知道,我是他哥哥,这张照肯定不会收他费,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失踪了。我们找了他十年,后来我们才想到,他的生日是按阳历过的,阴历的生日其实还没有满二十四呢,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失踪的?再后来,我就开了个照相馆,在每年他阴历生日那天就推出‘免费照相’的活动,希望他能回来。如今老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一直想摸下他的小儿子,于是我给他做了个模型,就是这个,今天刚取的货,还没来得及拿回去。”说着店老板又去忙他的事了。
  “可是,今天早上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啊?”我用手一指模型说。
  “今早?长得一模一样的?”
  “是啊,我还问你们是不是认识,你们却说不认识?”
  “这不可能,我今天一早去拿我弟弟的模型了,根本就没来店里。现在我才刚把模型拿回来,然后出去上了趟厕所你就来了。怎么可能说什么我也看到过他?就算是他来过,他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了,十年了呢。”
  店老板似乎说的有道理,可是我突然又想到有几个问题没想通,为什么店老板今天没有贴那张按他的意思是为了纪念弟弟,而推出的免费照相的活动呢?还有,为什么我上次碰到的小情侣说什么十年来,她在免费照这一天照的都是同一张照呢?
  而且,我今天早上见到的是谁呢?他是十年前店老板失踪的弟弟?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回家?还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多?另外,照相馆内做得跟真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模型,真的是模型吗?会不会就是被摄取了魂魄的胡锐?
  但我不敢再问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了,回头看了下照相馆和若有所思的店老板,我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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