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疾人在大半夜被人搬到了冰凉的铁轨上,幸亏及时获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奇怪的是事发当晚小区保安根本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出的大门,他的保姆也没听见他房间里有任何动静,甚至连小区的监控录像中也没有他下楼的片段,最可笑的是他本人也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就到了铁路上了。 刑警进一步调查才发现事实真相远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霉运连连的人不仅父母、妹妹全部死亡,连带着他的好哥们也难逃厄运,为什么死亡总是包围着他?灾祸总是跟他亲密接触?是天意,还是人为…… 作者简介: 时间,女,畅销书作者。曾出版:恐怖小说《苹果侦探社之诡秘案件》;惊悚小说《阴宅之谜》。 目录: 引子 第一章奇怪的卧轨自杀 第一节火车轨道上的噩梦 第二节对白色的恐惧 第三节保姆的证词 第四节保安的证词 第五节事发现场 第六节祸事连连的周家 第七节铁哥们 第八节初见小梅子 第九节军子的悲剧 第二章家庭悲剧 第一节全家福 第二节妹妹的悲剧引子 第一章奇怪的卧轨自杀 第一节火车轨道上的噩梦 第二节对白色的恐惧 第三节保姆的证词 第四节保安的证词 第五节事发现场 第六节祸事连连的周家 第七节铁哥们 第八节初见小梅子 第九节军子的悲剧 第二章家庭悲剧 第一节全家福 第二节妹妹的悲剧 第三节父母婚变 第四节打架和退学 第五节父母死亡 第三章第一次车祸 第一节飞来横祸 第二节420号病房 第四章第二次车祸 第一节我的幸福生活 第二节惨剧 第五章金花 第一节贴心保姆 第二节高僧的告诫 第三节小梅子之死 第四节梦魇 第五节情死焚尸炉 第六章谜底 第一节噩梦连连 第二节真相 第七章解读悲剧 第一节妹妹溺死的真正原因 第二节调查校方 第三节精神病患者 第四节父母自杀的疑点 第五节残疾人半夜飞到铁轨上的秘密 第六节罐子里乳房的秘密 ……火爆的骄阳炙烤着幽静的海滩,这里像是一座无人小岛,岛上仅有的一栋白房子孤寂地矗立在海滩的尽头,温柔的海风轻抚着碧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上有一串脚印直向海滩延伸开去,海面上一群群白色的海鸥正在逐浪嬉戏,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谐。 可是当你仔细地看着那些脚印,你就会发现每一个脚印里都有些许紫黑的点,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那是被阳光晒干了的血迹。顺着那些脚印,你会发现一个瘦弱的男人正头朝下趴在海边,他的腰部以下完全浸泡在海水里,海水像个淘气的孩子一般抚弄着他身上的白衬衫,此刻他一动不动趴在那儿,看不出他是否还活着,只看得见他脑后夹杂着许多白发的头发被海风肆意地撩动着,在那件白衬衫右手的衣袖处有一大片血迹,几只苍蝇毫不客气地围着他的右手臂嗡嗡地飞来飞去,那些脚印里的血迹会是他的吗? 忽然,一股巨浪掀起,海面上出现了一把直立的匕首,那把匕首似乎是插在什么物体上,露出的半截刀刃被太阳照得雪亮晃眼,顽皮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把那个物体推得离海滩更近了,不对,海水似乎变色了,变成越来越深的红色,那个物体也终于可以看清楚了,那是一具女尸,也许是被海水作弄的缘故,她的头发几乎全部覆盖在面部,只能看见她的小半张脸,那是何等可怕的一张脸呀,那把匕首正好刺中了她的左眼,鲜血还在不断地从那个伤口涌出来,她的嘴巴大张着,似乎还在保持着生前由于极度痛苦而哀嚎的口型,任何看过她尸体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临死前是多么痛苦。随着她的尸体离海边越来越近,海水也越来越红了。 这时候,忽然从白房子里跑出来一个面容丑陋、身材高大的傻子,只见他飞快地跑到海边,当他看见海滩上趴着的男人,脸上立刻出现惶恐的神色,很快,他发现了浮在海面上的女尸,他脸上的表情立刻从惶恐变成了悲哀,他一下子跪在沙滩上,呜呜地痛哭起来,哭了一阵,他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站起身来,像只大猩猩般地在沙滩上跳来跳去,嘴里还高唱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说得到,做得到,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全国人民大团结……” 幽静的海滩上,傻子的歌声显得格外嘹亮,吓跑了海面上嬉戏的海鸥,也吓跑了海水里五颜六色的小鱼儿,只有那几只苍蝇依旧执著地围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它们飞呀飞呀…… 00第一章奇怪的卧轨自杀死亡梦魇00第一章奇怪的卧轨自杀 第一节火车轨道上的噩梦 2010年4月7日。 呜——呜——呜—— 一阵刺耳的火车鸣笛声把我惊醒,我惊慌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而轮椅正好被放置在火车轨道上,自从上次的车祸以来,我的双腿从膝盖以下就被截肢了,我的生活除了在床上就是在轮椅上。眼下,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那辆呼啸而来的火车的车前灯所发出的刺眼的光芒提醒着我此刻的我处境十分不妙,这辆火车继续前进着,并且速度并未减慢,朝着铁轨上的我直冲过来,我使劲转动着轮椅的手柄,可是轮椅的轮子被卡在了轨道上,我丝毫动弹不得,虚弱的我根本没有从上次的车祸中恢复过来,我脱下自己白色的外套,把它举得高高的,拼命地挥动着,我期盼着火车司机可以看见铁轨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期盼着他把火车停下来。 呜——呜——呜—— 火车在一步步地逼近,显然那个司机并没有看见挥着白衣服的我,我有点绝望了,此刻的我无暇思考我是怎么在深夜跑到这个铁轨上来的了,看着步步逼近的火车,我拼命地转动轮椅的手柄,由于用力过猛,这个该死的手柄居然断了。不!我彻底绝望了。我抓起那个倒霉的手柄,把它扔得远远的。徒劳地用手搬着轮椅的轮子,可是一个没有下肢的人将如何搬得动自己所坐的轮椅呢,我痛苦地用拳头砸在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上。 呜——呜——呜—— 火车还在一步步逼近,我已经看得清火车的整个轮廓了,我用一只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另一只手把我那件白色的外套举得高高的,拼命地挥动着。 “救命啊!救命啊……” 我扯开喉咙拼命大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喊声带着哭腔,可是眼前的火车像一个毫不留情的庞然大物继续向我逼近着。 “救命啊!救命啊……” 我彻底绝望了,我哭喊着,我在这个该死的轮椅上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并且望向四周,可是除了我眼前的两条铁轨和那列冷酷无情的火车之外,四周只剩下挨着铁道两侧的树林子,夜风拂过树林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同情和嘲弄着我这个无助绝望的残疾人,天哪!这附近没有一个人,四下黑乎乎的,现在是几点?该死的,半夜一点还是半夜三点?我的脑子里乱极了,我再度绝望地望向两侧的树林子,我热切地希望现在会忽然出现一个人,哪怕是一条狗,总之我渴望出现一个活物,一个能把我这个废人从铁轨上救下来的活物!可是没有,夜风继续穿过树林子,轻抚着我的面颊,树叶发出毫无感情的沙沙声,它们在说什么?它们在说什么?这些该死的树叶,它们在议论我的处境吗?它们在等着看一场死亡演出吗?残忍的东西!我恶狠狠地骂道! 呜——呜——呜——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火车一直在前进,我已经看得清那辆该死的火车车头上的标识了,我甚至可以嗅到火车特有的废气的味道,我愈加慌乱起来,我更加不安地在轮椅上扭动起来,可是我的下肢,该死的下肢就像铅块一样的沉重,是的,车祸以后,我的双腿就从膝盖以下截肢了,我的大腿一直是毫无知觉的,我能活动的只是我的手臂,我的缺乏锻炼的并不结实的手臂。火车离我更近了,显然火车司机并没有发现我这个在铁轨上动弹不得的大活人,我看得出,那辆火车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它现在离我有多远?两千米?一千米?五百米?不!它越来越近了,那个可以取我性命的怪物,它越来越近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炸裂开来,等下火车冲过来,我会变成什么?我会不会被压得脑浆四溅,血肉横飞呢?会不会变成一个贴在地上的人肉饼?我脑海中立刻闪过许多因为车祸而亡的死者的画面,那些浑身是血的尸体和极度扭曲苍白的面孔吓得我心惊肉跳。 “不!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我狂喊着,可是我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因为我声嘶力竭的声音早就被火车巨大的轰鸣声所掩盖。 “不!我绝不可以死去!虽然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可是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我疯狂地吼叫着,可是我依旧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该死的火车,无情的家伙,它离我还有多远?三百米?一百米?也许更近!不!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用自己的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令我奇怪的是,我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要轻许多,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下肢的缘故)我拼命地往铁轨旁边的路基上一跳,然后我感觉到自己重重地摔在了一堆颗粒粗大的石块上面,疼得我直咧嘴,就在我落地的一瞬间,那列火车从我的轮椅上压了过去,我亲眼看见那辆陪伴我许久的轮椅被压得扁扁的,卷进了火车轮子里,火车向前滑动了几米后,停了下来。然后,火车门被打开了,下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他们拿着电筒,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救命啊!” 我喊了一声,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微弱,他们根本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这里有一个活人,你们这些笨蛋!我还活着!还活着!” “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 我使劲地喊着,简直就像是在吼叫,可是实际发出来的声音瞬间就被那帮慌乱的列车员所发出的嘈杂声所掩盖了。我太虚弱了,也可能是刚才喊的次数过多,嗓子已经哑了,我还想继续喊叫,可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此刻的我就如同一条上了岸的鱼徒劳地张大着嘴巴。我使劲地抓起一块石块砸向车身,石块碰到车身后,轻轻地弹了回来,可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石块砸到车身所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太微弱了,我没有放弃,继续一块块地把石块扔向车身,事实证明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我的力气已经耗尽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巴巴地紧盯着那几个拿着手电筒的列车员,期望着他们手电筒的光芒能够有瞬间照到我身上,可惜没有,我几乎快绝望了,我紧紧地盯着那几个拿着手电筒的人,看着他们沿着铁路仔细地检查着铁轨。有几次,他们的手电从我身上晃了过去,我拼命举高自己的右手,希望他们能看见我,可是谁都没发现我,我还想再喊,可是我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喉咙,可是无济于事,我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天哪!我该怎么办!我真的绝望了。难道我要躺在这个冰凉的铁轨旁边熬到天亮吗?我身下冰冷的石块硌着腰部,肘部和臀部估计已经擦破皮了,冷风一吹,伤口处凉丝丝地疼,我努力把身体翻了过来,趴在了那些冰凉的石块上,这样腰部就好受了许多,可是擦伤的肘部又挨着粗糙的石块,疼得我直咧嘴。我不得不用右手的手掌撑起自己身体,再次伸出左手努力朝他们挥动着。 “天哪!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女列车员终于发现了我那被压扁了的轮椅,惊叫起来。其他几个列车员立刻围了上来。几个明晃晃的手电筒立刻聚在一起,照着我那个可怜的被压得不成形的轮椅,在午夜寒意正浓的时候,黑黢黢的火车轨道上,一辆被迫停下的火车,几个急得团团转的列车员,加上我这个趴在路基上的残疾人,形成了一副极端诡异的画面,我忽然发现我是这幅画面上最容易被人忽略的死角,而我那该死的轮椅倒成了整个画面的焦点。 “怎么回事?” “这个轮椅怎么会在这儿?” “轮椅已经被压扁了,刚才是不是因为压到这个轮椅才停下来的呀。” “不!这个轮椅的轮子正好卡在火车轨道上了。”有人惊叫道。 “只有轮椅吗?轮椅上会坐着人吗?” “出什么事情了吗?” “天哪!这里有一个人!” 一抹微弱的手电筒的光芒照到了我的脸上,我被这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终于有人发现了趴在路基上的奄奄一息的我,我从心底感激那个用手电筒照到我身上的人,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朝他们挥了挥手,“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道,可是发出的声音还是像蚊子叫,无所谓了,他们已经看见我了,看见我了!他们朝着我走过来了,我感觉到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强烈了,天哪!我幸福极了!我继续挥动着双手,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我几乎看得清他们每个人的脸了,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惊讶的表情,很快,他们走到我身边,把我围在中间,手电筒的光线全部照在我身上了,我已经闻得见男列车员身上的烟味和女列车员身上化妆品的香味,我努力抬起头,只兴奋地说了一句,“我……”,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冰冷的路基上晕了过去,我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独行者,饥渴难耐,疲倦至极,忽然发现前方有绿洲和水源,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爬过去了。 第二节对白色的恐惧 呜——呜——呜—— 还是那辆该死的火车向我逼近,逼近……那该死的火车鸣笛声此刻就如同哀乐一般在我的耳边不断地奏响,我头疼欲裂,可是我坐在那该死的轮椅上根本动弹不得。 呜——呜——呜—— 火车更近了,那个火车头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面目狰狞的怪物的脸,火车飞速地前进着,那怪物离我越来越近了,它龇牙咧嘴、嘴角流着涎水向我咆哮而来,它口中所特有的食腐动物的腥臭味熏得我睁不开眼,我不断地咳嗽,我坐在轮椅上疯狂地挣扎着,可是轮椅的轮子被卡在了轨道上,我根本动不了。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大声哭喊道,我拼命挣扎,结果我的胳膊碰到一个凉冰冰的硬东西,我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一切都是白色的。我讨厌白色的东西,白色是最没有生气的颜色,还有我最不喜欢的消毒水的味道。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感到一阵刺痛,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上正插着输液管。肘部也被细心地缠上了纱布,腰部好像也被上了药,这显然是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因为这是个单人房间。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我不是明明在铁轨上吗?那呼啸而来的火车和轨道边上冰凉的路基,还有那来自轨道两侧阴冷的风,这一切都活生生地似乎就在我的眼前,我感到头疼欲裂,努力地回忆着,终于想起自己的确曾经被困在铁轨上,后来被人救了。我摸摸冰凉的床架才明白刚才只不过是个噩梦,而我正在不停地冒着冷汗,白色的病号服已经湿透了。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护士小姐进来了。 “您终于醒过来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她轻巧地替我掖好被角,顺便把我手上输液管重新摆正了,我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把输液管给弄拧巴了,然后她又看了看表,笑眯眯地看着我。 “哦,这是什么地方?我在这里睡了多久了?”我尽量地想挤出一点笑容。 “这里是市医院,您在铁轨上晕倒了,被列车员发现就送到这里来了。您睡了好几个小时吧,终于醒了。”护士小姐小心翼翼地说。 “哦。”我木然地应答着。 “我姓于,今后您就叫我小于吧,一直由我来照顾您。”护士小姐说着又替我擦擦额头上的汗。 “对了,门外还有两位警察,他们想跟您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他们从昨天下午就来了,说您一醒过来就通知他们。那现在您想见见他们吗?”小于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警察?我皱了下眉头,警察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加上这次,我一共出过三次车祸,每次车祸之后,警察都会来找我做笔录,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害怕警察还是害怕车祸,或许两者我都怕吧,可我还是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那是他们的工作。 小于出去后,很快带着两名穿着警服的男人进来了,他们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吧,都是中等身材,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看得出他们实际上很严肃。 “您好,我们是朝阳分局的刑警,我叫陈凯,他叫李波,我们是想跟您了解下前天的那个事故。您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坐下谈吗?”圆脸的陈凯明显地给人一种还不够成熟的感觉,此刻他正亲切地望着我。 我木然地点点头。 陈凯和李波在我的病床前坐下之后,小于知趣地拉开病房的门出去了。 “昨天夜里,您是怎么到那个铁轨上去的呢?”方脸的李波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准备记录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醒来睁开眼睛,那个火车已经朝着我开过来了。”想起昨晚的情形,我感到自己又是一头的冷汗。 “您怎么称呼?” “免贵姓周,我叫周建国。” “年龄?” “四十二岁。” “家里还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到他们吗?” “我家里已经没人了,就我自己。” 陈凯和李波有点诧异地互相对视了一下,我明白他们没有理解所谓“没了”是什么概念。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听就明白了,他们太年轻了。 我叹了口气,有点哽咽地解释:“我的家人们都去世了,整个的家族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从眼角流了下来。 “……” “他们都去世了,呜呜呜呜……”一想到我可爱的女儿和温柔的妻子,我就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哦,他们都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呢?” “车祸。” “车祸?” “是的,我一共经历过三次车祸,这是第三次,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死于第二次车祸,她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我的声音如同在梦里一般,听起来是那么不真切,又像是喃喃自语,泪水像泉水一样流淌在我麻木的脸颊上。是的,我明白,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双腿,有的只是这个残废的身体。一想到女儿那可爱的小脸蛋,我就立刻后悔那晚自己为什么拼命地从轮椅上跳下来,如果我不从轮椅上跳下来,那么我现在一定就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跟她们团聚了。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再次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哦。那很对不起,让您想起不开心的往事了。”陈凯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了我。 “没事,已经过去了。”我木然地接过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那么,您遇到了那么多的不幸,有想过自杀吗?”陈凯忽然问道。 “自杀?您是说昨天晚上我在铁轨上是想自杀?”我立刻愤怒起来,“不可否认,我的家人都去世了,我本人失去了双腿,对生活我无比绝望,可是我并不想死,我的确想过要自杀,不过昨晚,我绝对没有自杀的想法和举动。”我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以示自己的愤怒。 “那昨天晚上,你还记得见过什么人吗?”李波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我就记得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了,一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坐着轮椅在冰凉的铁轨上。” “吃晚饭?那您现在家里一定有人照顾您吧?”李波问道。 “有一个保姆,她一直照顾我呢。” “那她人呢?” 0第一章奇怪的卧轨自杀死亡梦魇0“应该在我家里吧,你打这个电话01085825602,她叫金花,是个乡下女人,外地来的,应该没地方去的。”提到保姆,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金花那张黑里透红的脸蛋和高壮的身材,据说她以前是搞体育的,她可以很轻易地把我这个大男人从轮椅和床之间搬上搬下,这也是我雇佣她的原因之一吧。 “那您先好好休息吧,我们会联系金花的。”陈凯说着,立刻站起来跟我握了手,然后和李波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病房, 随着“咣当”的关门声,我的病房又归于平静了,平静得令人窒息,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我打量着整个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头柜,还是满眼可恶的白色,如果你像我一样出过三次车祸,经常出入医院,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讨厌白色了,是的,就连人死去之后,都盖着白布,你就能明白该死的白色代表着什么了!没错,白色就代表着死亡,一想到死亡,我哆嗦了一下。 第三节保姆的证词 陈凯离开病房后,立刻拨通了周建国给的那个电话号码,很快有人接了。 “喂?”电话那端是个瓮声瓮气的女人,说话还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您好,请问这里是周建国的家吗?” “是的,您是哪里?” “我们是警察,您是金花吧?” “警察?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对方显然很吃惊。 “对,周先生现在在医院里,他昨天出了事故,我们想去他家里调查一下,一会儿您在家吗?” “在。” “住址是?” “紫金花园7号楼308室。” “那一会儿见。” 陈凯和李波很快驱车来到紫金花园,紫金花园是个回迁小区,所以基本上都是老住户。小区里一个善良的老人,知道他们找周建国家,还特意把他们送到了单元楼门口。陈凯和李波很快找到了7号楼308室,敲门,门开了,门口站着的金花与其说是个保姆还不如说是个保镖,足有一米八身高的她,就像一个金刚一般地俯视着身高不足一米七五的两个警察。陈凯和李波相互对视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 “您好,您是金花吗?我叫陈凯,他叫李波,我们是专门来了解一下周建国在出事当天的情况的。” “请进来吧。”黑脸盘的金花一脸的憨厚,客气地把门打开。 一进屋,陈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儿,仔细看着屋内,倒也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大红的沙发,鲜艳的土耳其风格的窗帘和地毯,墙壁被刷成了湖蓝色。 “这个屋子很像个儿童乐园呀,色彩很鲜艳,周建国一定很疼爱他女儿吧,所以特意把家装修成儿童城的风格。”陈凯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略带诧异地问道。 “其实是因为周先生他很讨厌白色,所以屋内所有的家具装饰都用暖色调,不知道您怎么看成儿童乐园的风格了。而且周先生的女儿死后,他特意把家里小孩子的玩具和画板都收起来了。” 听了金花的解释,陈凯和李波这才注意到在客厅的西北角上供奉着两张放大的遗像,一张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另一张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很显然那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是周建国的妻子,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遗像被镶进一个木制的相框里,陈凯仔细看着相片上两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觉得她们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空洞,相框下方两个精致的骨灰盒上沾了少许摆在骨灰盒前方的香炉里落下来的香灰。 “周先生为什么那么讨厌白色?” “他说是因为这辈子住院住怕了,你知道,周先生已经出过三次车祸了。每次车祸,他都会在医院住很长时间,而医院的一切都是白色的,他看见白色就很不舒服,所以在他自己家里,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白色的东西出现。”金花说罢,望着那两张遗像叹了口气。 “刚擦完的,又落上香灰了。”金花不好意思地拿起手中的抹布把骨灰盒上香灰擦掉。 “你是什么时候来周先生家里做保姆的?”陈凯看着金花那双粗粗笨笨的大手问道。 “我来这里工作是在周先生第二次车祸以后,因为他第二次车祸后失去了双腿,还有他的妻子,他生活不能自理,正好我需要一份工作,所以我就来他家做保姆了。周先生他脾气有点怪,不过他人真的很好,真的。” 金花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番话后,惶恐地看着站在她面前比她小两个号的警察。那是种乡下人特有的惶恐,一种夹杂着猥琐和自卑的惶恐。 “那你是通过中介介绍过来的吗?” “是。” “哪家中介?” “红丝带家庭服务中心。” “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自己房间睡觉。” “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吗?比如说轮椅被移动的声音?”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昨晚你几点睡觉的?” “十点,跟往常一样,我给周先生洗完澡,把他放在床上就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了。” “那你发现周先生跟平常一样吗?有没有反常的地方?比如叹气或者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没有,他看上去跟平时一样,我把他抱上床,喂他吃了药,嘱咐他睡觉前把电视关好。他看上去很开心,没什么不对劲。” “你能带我们看看周先生的卧室吗?” “可以。” 周建国的卧室,主色调是湖蓝色,湖蓝色的墙壁、湖蓝色的床上用品,就连床头柜和床头的台灯都是湖蓝色的。此刻卧室被整理得一丝不乱,透过半开着的窗帘,看得见楼下幼稚园的小朋友正在学着唱儿歌,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咿咿呀呀稚嫩的声音令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孩子们粉嘟嘟的小脸蛋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格外灿烂。陈凯拉开窗帘望向窗外,几只停在楼下树杈上的叽叽喳喳的小家雀肆无忌惮地嬉闹着,小区的林荫道上,几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悠闲地遛着弯儿,他们互相亲热地打着招呼,看样子彼此之间都很熟识了,偶尔也会有几个家庭主妇拎着塞得满满的菜篮子从附近菜市场购物回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友善,这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小区,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凯收回了目光,转而打量起屋内来了,周建国的卧室干干净净,可见这个保姆的工作十分到位,除了缺少主人之外,这个卧室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凯仔细地盯着金花那张黑里透红的脸足足有两分钟,没有说话,金花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直低着头,紧紧贴着墙边立着,大气也不敢出,看样子是太紧张了,不过一个刚从外地乡下来的女人见到警察有这种表现也完全正常。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周先生不见了的?” “今天早上,我像平时一样起床后先去看看先生醒了没有,结果发现他床上是空的。” “大约是几点?” “八点。” “发现没人后你怎么做了?” “我很紧张,就去楼下找了一圈,平时我们一起散步的地方,我都去了,可是没有他的人,我就慌了,正打算报警呢,结果接到了您的电话。”金花抬起头来,那张黑里透红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感情变化。 “这房间是你今天早上第一眼看见的样子吗?我的意思是你发现周先生失踪以后有没有整理过房间?” “整理过,我当时以为是他自己一个人下楼遛弯去了,所以就整理完房间下去找他的。” “那你当时看见房间是什么样子?我是说当你打开房门发现周先生不在的时候?” “房间倒是不乱,就是被子是打开的,这一点跟平时我帮周先生整理房间的时候一模一样,因为每天早上都是这样,我习惯了。” “昨晚你确定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吗?” “没有,昨晚我睡得很香,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以前有过自己早起独自出门遛弯过吗?” “据我所知,没有,您知道他是个残疾人,没有下肢的,他自己出门的话会很不方便吧。每天清早都是我推着他一起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我不敢想象他自己如何出门。” “可以看下你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 金花说着打开周建国卧室旁边一个房间的门,那个房间不大,只容得下一张小床和一张小书桌,难以想象金花那庞大的身躯是如何躺在那张小床上面的。 “你的房间跟周先生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你怎么会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呢?”陈凯看完金花的房间后,忽然严厉地问道。 “你们怀疑我?”金花黝黑的脸盘上出现一丝的惶恐,那双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说呢?他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自己从床上挪到轮椅上不发出一点声音呢。” “你们居然怀疑我?你们知道吗?要不是周先生收留了我,我在北京根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对周先生只有感激,只有感激,感激!你们能明白吗?周先生是我的恩人!恩人!你们懂什么叫恩人吗!我根本不可能做这种可怕的事情,我现在是在报恩,报恩!你们能明白吗?”金花加重了语气,甚至于一着急连家乡口音也冲口而出。 看着金花一脸的冤枉,陈凯实在想不明白了,据周建国本人描述,自己在铁轨上醒来之后感觉是在半夜一点以后了,他本人入睡的时间应该在十点以后,如果说周建国睡着以后被人从床上挪到冰冷的铁轨上,具体的时间应该是在当晚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当然这个凌晨一点也只能是大概时间。周建国家住三楼,要把他这个残疾人从楼上挪下来必须使用电梯,那么从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乘坐电梯的人会比白天少很多,可是还是有晚归的人乘坐电梯,罪犯不可能选择十二点以前乘坐电梯的,十二点以前乘坐电梯被住在同一栋楼的居民发现的概率会大很多,所以罪犯只可能会在十二点以后乘坐电梯,这样被发现的概率会大大降低。不过令人想不通的是这个大块头的金花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是不是块头大的人睡觉都特别沉呢?这种结论显然是荒唐可笑的。当然也不排除金花是罪犯的同伙,或者是金花本人所为,所以金花此刻就佯装什么都没听见,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可是眼前的这个如同女巨人一般的金花激动地表示自己照顾周建国就是一种报恩行为,她和周建国并非简单的雇佣关系,这样的一个异乡人会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报答自己的所谓恩人吗?要知道如果不是周建国在火车来临之际纵身一跃,恐怕他早就被火车碾成肉饼了吧?想到这里,陈凯使劲皱了下眉头。报恩?就这个金花刚才的描述来看,金花一直把周建国当成自己的大恩人,看上去她根本不可能做任何对周建国不利的事情,不过唯一让陈凯没想明白的就是这个周建国离开房间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而且更奇怪的是金花居然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没听见,按照金花的说法她是跟往常一样,在早起打扫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周建国不见了。这真是够奇怪的,一个大活人,还是个残疾人,怎么可能行动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呢?就算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又是起床又是开门出去的,也总有些响动吧,何况还是一个残疾人,这个案子还不是一般的怪,是太怪了。 “这地你也擦过了吧?”李波看了看干净整洁的房间问道。 “是的,我每天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擦地收拾房间,然后推着周先生去遛弯,顺便买点菜,回来做饭。”金花低声回答。 “咱们去物业查查监控录像吧,如果罪犯在当晚把周先生挪下楼,监控录像会录下来的。”陈凯对李波说。 “行,监控录像里一定有显示。”李波点点头,然后又转身对金花加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昨晚发生的事情,有情况打电话。”李波说完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金花。 “其实,我担心周先生是自己想不开,自从我来照顾他之后就发现他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他常常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你想,他的妻子和女儿现在都不在了,他的心情其实很糟糕,他也经常叹气说自己不想活了,还说自己一个残废就这么孤零零地活着有什么意思,昨晚我怀疑周先生说不定是想自杀,自己跑到铁轨上去的呢。”金花接过名片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那就是说他有自杀的倾向了。”李波听罢眨了眨眼睛。 “对,因为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活着没意思,而且他老是在窗前呆呆地看着楼下的小孩子做游戏,你知道,周先生他女儿也跟那些孩子一般大,对了,据周先生说他女儿还活着的时候就在楼下幼稚园上学,而且经常跟那些小朋友一起玩耍的。他总是一个人在窗前看着那些小孩子玩,我估计他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吧。”金花说着,眼神黯淡地望着窗外那些正在嬉戏的孩子们。窗外的孩子们正手拉手围成一个圈,似乎在做着什么游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对于陈凯和李波这两个光棍来说,他们不太能理解那些有了家庭和孩子的男人究竟在失去亲人之后会是什么心态,不过也想得到应该是悲痛万分的样子吧,每天看着别人的孩子活得开开心心的,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当陈凯和李波又回到客厅的时候,陈凯的目光被放在客厅壁橱里的玻璃器皿吸引住了,那个玻璃器皿里盛满了培养液,液体中有两个雪白的圆东西悬浮着,那圆东西的顶部是粉色的,最顶部还有粉色的小巧的尖儿,陈凯靠近一看,立刻明白了,那培养液中的白晃晃的圆东西,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对女人的乳房!并且还是一对美乳,细看之下,陈凯大惊。 金花发现陈凯紧盯着罐子里的乳房,赶紧解释道,“这个是周先生母亲的乳房,据说她生了乳癌,周先生的父亲是个医生,特意把乳房割下来留给妻子作纪念,大概是想让她在失去自己的乳房后,随时可以看看吧。” “那周先生的父母现在在什么地方?” “早没了吧,这些事情都是周先生告诉我的。” “周先生的父亲很爱自己的妻子了?” “我想是的,周先生也很爱自己的母亲,据说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舞蹈教师,我见过她的照片,是大美人儿一个呢,周先生一直留着母亲的乳房,估计是为了怀念他的母亲吧。”金花若有所思地看着培养皿中雪白的乳房。 “哦,那你先休息吧,我们告辞了。名片已经给你了,有情况直接打电话吧。”陈凯说着,跟金花道了别。 第四节保安的证词 陈凯和李波从周建国家里一出来就直接找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保安是个二十出头的外地小伙子。看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向他走来,他似乎很紧张,不过还是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们可以看看这个小区昨晚的监控录像吗?” “可以。您说下楼号吧?”小伙子说着已经在电脑里查询了。 “7号楼。” “那您自己看吧,这个就是7号楼全部的监控录像。”小保安说着往后一侧身,示意陈凯自己查看。 陈凯把整个录像从昨晚十点开始查,惊讶地发现从昨晚十点到凌晨五点,根本没有人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下电梯!也根本没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自己下楼!换句话说整个监控录像中根本没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这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这个没有双脚的周建国长了翅膀从楼上飞下来了吗?这怎么可能呢?陈凯皱着眉头把监控录像看了好几遍,监控录像中十点以后乘坐电梯的有晚归的小夫妻,还有外出遛狗的小男孩,还有几个公务员模样的上班族,可就是没有周建国! “小伙子,昨晚上夜班的人现在在吗?”李波拍了下小保安的肩膀。 “这个,他在宿舍睡觉呢,我去把他叫来吧。” 李波点点头。 不一会儿,小保安带着个穿着休闲服的高个子男孩过来了。 “问他吧,昨晚他值班。” 高个子男孩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岁,唇边的胡须还是小绒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顶的头发有一小绺翘了起来,他别扭地用手往下压了压,脸上呈现出一副不自然的笑容。 “昨晚你值班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人从小区大门走出去?大概十二点以后?”李波问道。 “昨晚十二点从小区出去?”高个子男孩依旧压了压头发,看样子他很在意头顶翘起来的那一撮毛。 “确切地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可能是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陈凯强调了下。 “哦,坐轮椅?没有?晚上倒是有人出入,不过没有坐轮椅的。”高个子保安满脸的困惑。 “你确定没有吗?” “没有,肯定没有。” “这个小区只有周先生是坐轮椅的,每次他出去遛弯都是他家保姆金花推着他的,那晚我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出小区大门。”小保安仔细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那这个金花跟周先生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嘛,应该挺好的吧,周先生这个人很古怪,脾气不太好,可是每次他和金花在一起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他们关系很融洽,没什么不对劲。” “你们小区就这么一个门进出吗?没有别的大门吗?”半晌没说话的李波忽然问道。 “还有一个大门,不过那边的门到了晚上十点就关门了,因为这个小区不大,为了方便管理,我们领导是这么规定的,这里的住户都知道这个规定,所以那边的门平时白天走的人也很少,大家都习惯走这边的门了,因为离着车站很近,方便。”小保安耐心地解释着。 那边的大门是晚上十点钟关门,而晚上十点是周建国上床睡觉的时间,周建国离开自己的房间肯定是在晚上十点之后了,因为十点前他在看电视,这点金花可以作证。所以说周建国不论是自己出的小区,还是被人推着出了小区的大门,都不可能走的是那边的大门,他出小区肯定是走的这边的大门。 这就太奇怪了,如果说周建国离开小区走的是这边的大门,怎么没人看见周建国出小区大门,监控录像中也没有周建国下楼的录像片段,那么这个周建国怎么就到了离着小区二三里地的火车轨道上去了呢?这种怪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最令人想不通的就是整个晚上住在一墙之隔的保姆居然什么动静都没听见?这叫什么案子?好在周建国本人当时奋力一跳,否则昨晚真的就做了个不明不白的火车轮下的亡魂了!你要说这个周建国是自杀吧,这自杀的理由倒也充分,妻女丧身车祸,自己失去双腿,悲观厌世,他的确有自杀的理由,如果他是自杀的,那他自己怎么从床上挪到轮椅上的,即便他能自己挪到轮椅上,监控录像中总得有他的身影吧,可是监控录像中根本就没有他!而且值夜班的保安也根本没看见他出小区的大门,按理说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半夜出小区大门,保安不可能没印象的。可是居然连保安也没有看见坐着轮椅的周建国从小区的大门出去,难道这个周建国真的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吗?还有周家壁橱里那对放在培养液中的乳房,让人觉得很奇怪,一般人家是不会在亲人得了乳癌之后,还把割下来的乳房放在家里的,难道医生就是如此吗?他们会把长满了癌细胞的乳房放在家里吗?应该放在实验室里研究才对吧,这个周建国的父亲看样子也是个怪胎,那么周建国的母亲呢,一个失去乳房的女人每天看着自己美丽的乳房该是种什么样的折磨啊,这家人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一个出了三次车祸的儿子和一对在家中摆放着长满了癌细胞的乳房,真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第五节事发现场 陈凯出了小区的大门往小区东面的一条小马路走去,小马路的尽头就是昨晚出事的那条铁路。说一条是不确切的,其实是有三条铁轨,铁路的两边是两个社区,一边是紫金花园,一边是绿城,紧挨着铁路两边的是绿化带,种着万年青和小杨树,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被人为地从中间分开,朝着铁路的方向被踩出了一条小马路,有几个拎着购物袋的中年女人正沿着小马路横穿铁路往紫金花园对面的绿城走去。 “大妈,跟您打听一下。”陈凯急忙上前拦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您是警察?”老太太吃了一惊,停了下来,肩上还背着个很沉的购物袋,里面似乎装满了蔬菜,袋口露出了几根芹菜杆儿,翠绿鲜亮的芹菜叶子带着点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对,想问下住在对面小区的居民要是购买生活用品都得穿过这个铁路吗?” “没办法,住在紫金花园的住户要方便得多,因为菜市场在他们小区旁边,我们绿城的住户这边没有大型的超市和菜市场,平时买菜就得横穿铁路到紫金花园旁边的菜市场和超市购买,的确很不方便,尤其是我们老人家,哎呀,我说这些干吗。”老人说着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 “那么这铁路平时一般都是有人的对吧?” “那肯定的,因为购物,健身俱乐部都在紫金花园旁边,住绿城的住户经常会走到这边来的,平时应该很多人过铁路。” “那这铁路晚上十二点以后还有行人横穿吗?” “晚上十二点?不会了吧,那个点的话,居民们都睡觉了,铁路上黑乎乎一片,即使有想抄近路回家的住户估计也不会选择横穿铁路了吧,也许会有个别晚归的年轻人吧,反正老人家是不会那么晚出门的。” “要是半夜一两点钟呢?” “那肯定没人了,这铁路白天就没什么人的,除了到对面买菜的住户横穿以外,基本上没有人的。如果是半夜一两点,那肯定没人了。这铁路一到晚上就黑乎乎的,特别背,谁上这儿来呀?” “哦。” “我家正好住在铁路边上,一到晚上看那铁路都觉得瘆得慌。” “哦?您家正好挨着铁路?” “是,很吵,平时总关着窗户。” “那您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昨晚,你是说昨晚有人卧轨自杀的事情吧,那个事情我知道,就看见火车停在一边,一群列车员似乎是围着一个趴在路基上的人。好像就在那儿,就在那儿。”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陈凯看见铁轨的旁边一个被压扁的轮椅扔在一旁的路基上。 “那个轮椅?以前是没有的,今天我买菜的时候还听别的邻居说那个人可能被人给救了。还有人说那是个残疾人想要卧轨自杀,哎,真可怜啊。刚才还听邻居大妈说那个轮椅保不齐就是那个残疾人的呢。” “那您昨晚看见铁轨上闹闹嚷嚷的是几点钟的事情了?” “大概一点多吧,我是睡不着发现铁路上有亮光才爬起来看的,就看见火车停在那里,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围着一个趴在地上的人,我就赶紧把家里人都叫醒了。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他被抢救过来了吗?”老人焦急地看着陈凯。 “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哎,真不懂你们年轻人,干吗要自杀,连我这个老太婆还贪生呢。你们在查案子吧,我不打搅了,我得回家给老伴做饭去。”老人说着叹了口气,拎着沉重的购物袋走远了。 陈凯看了看扔在路基边上已经被压扁了的轮椅,又看了看紧挨着铁路边上的紫金花园,目测了一下,从紫金花园到出事地点,大约有二三里地,这个坐着轮椅的周建国就这么跨越这二三里地直接飞到铁轨上来了,甚至连电梯里也没有周建国下楼的监控录像,就连值夜班的保安也没有看见周建国坐着轮椅离开小区,周建国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铁轨上了,这实在令人想不通。不过更奇怪的是住在周建国家的保姆,仅仅一墙之隔,居然整晚什么都没听见?这种事情,陈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那个周建国,出事之后,一副茫茫然的样子,似乎并不急于找出自己为何深夜出现在铁轨上的原因,他那副僵硬麻木的表情深深地印在陈凯的脑海中,说他是因为自身的残疾和家人的去世而变得麻木不仁也可以理解,基于以上两个理由,周建国本人绝对是有强烈的自杀动机的,可是他本人坚决否认自己想要自杀,如果真的是他本人想要自杀,那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前提下是如何下楼的?他是怎样让监控录像中自己的身影消失的?他又是如何变作一个透明人让门口的保安居然没有看见他坐着轮椅出了小区的大门?这一切变得诡异不堪,陈凯摇了摇头,俯身拾起了地上已经被压扁了的轮椅。 “要带回去验指纹吗?”李波问道。 陈凯点点头。 第六节祸事连连的周家 鉴识科的报告很快出来了,那个轮椅上的指纹除了周建国的就是金花的,根本没有第三者的指纹,陈凯和李波看着报告发起呆来,如果没有第三者的指纹,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这个周建国以及他的轮椅之所以出现在铁轨上完全是由金花或者周建国本人把轮椅推到铁轨上的结果吗?可是周建国一再声称是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着轮椅在铁轨上了;金花则坚持说自己整晚一直睡得很香,根本没听见主人房里有什么动静;小区保安也说自己根本没看见周建国以及任何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出了小区的大门,这还不算,最有趣的是周建国所在单元电梯的监控录像中也根本没有周建国坐着电梯下楼的录像,陈凯和李波看着这份报告哭笑不得。 “这会不会是那个金花撒谎呢?她假装自己当晚什么都没听见,然后周建国本人自己下楼自杀呢?”李波疑惑地说。 “即便如此,那你怎么解释监控录像中没有周建国下楼的录像呢?一个残疾人又不可能走楼梯,他只能坐电梯下楼,可是监控录像中根本没有他下楼的片段。”陈凯显然不同意这种说法。 “也是啊,监控录像中不光没有周建国,也根本没有金花呀。难道他周建国真的长了翅膀不成?”李波也想不通了。 “这怎么可能?要不还是再问问周建国本人,看看他还能记起点什么?” “还有啊,我刚才仔细查了这个周建国的档案,他可真是祸事连连啊。” “哦,怎么讲?” “你自己看吧。” 只见卷宗上写着: 周建国,男,1968年生人,现年四十二岁。父亲周浩辉是本市著名外科医生,母亲蓝洁是舞蹈老师。 1974年,妹妹周美惠淹死在公园的小湖里,死的时候年仅五岁,死因为失足落水。 1977年,父亲周浩辉与母亲蓝洁离婚。 1979年,父亲周浩辉与母亲蓝洁复婚。 1987年,周建国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 1989年,父母双亡,死因是自杀,氰化物中毒。 1993年,周建国第一次车祸,双目失明,经过治疗,仅仅恢复了部分视力。按照所在企业的福利,周建国获准提前退休回家休养。当时年仅二十五岁。 2003年,周建国结婚,配偶白菊,并于第二年育有一女周小菊。 2008年,周建国第二次车祸,失去了妻子女儿。 2010年,周建国四十二岁,第三次车祸。 看完档案,陈凯震惊了,这个周建国可不真是祸事连连吗?幼年时死了妹妹,十岁父母闹离婚,不过奇怪的是离婚后两年又复婚了,陈凯看罢摇摇头,关于婚姻的事情,至今还是光棍一条的他没有发言权,不过早在七十年代离婚的人还在极少数吧。接下来周家出的可就都是大事儿了,周建国的父母居然服毒自杀了,这是何故?最倒霉的还是周建国,三次车祸下来,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最亲的人,还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一个四十二岁的中年男人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未免有点太悲剧了。还有周建国家里保存良好的那对乳房不就是周建国父母爱情的见证吗?这个自杀事件显然是发生在切除乳房之后,既然周浩辉都不嫌弃没有乳房的妻子,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自杀?他们自杀时,儿子周建国年仅二十一岁,难道他们就这么舍得丢下儿子不管了?让陈凯极度困惑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这一连串的死亡事件背后,似乎有种让人说不出的不合理性。此刻陈凯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对完美绝伦的乳房,忽然觉得那对乳房出现在如此衰败的一个家庭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之感,陈凯还清晰地记得那对乳房雪白浑圆,乳晕是粉色的,秀气的乳头只是个粉色小巧的尖儿,拥有如此极品美乳的只能是人间尤物了,可见周建国的母亲绝对是个大美女了。周建国的父亲一定是过于钟爱她才将她的乳房留在家中给她做个纪念,如此可见夫妻感情深厚,若果真的是夫妻感情深厚,怎么会在1977年离婚呢?令人不解的是离婚后两年又复婚,然后在1989年,也就是又过了十年之后,两人服毒自杀,按说复婚都十年了,日子应该过得很平稳了,就在这个时候,怎么又想起来自杀呢?还是两人一起自杀,真令人想不通,陈凯又仔细地研读了下周建国的档案,越看越觉得这一家人都不可思议,这个周家整个一个悲剧之家,周建国就是一个祸事连连的倒霉蛋。 病房里,我木然地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注视着挂在我床头的输液瓶,“滴答”,“滴答”,输液管有规律地往下滴着液体,我的右手完全是麻木的,其实我整个的身子都是麻木的,我已经两天没下床了。那两个警察又来了,他们还是那样,身上的警服一丝不苟,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我皱了皱眉。大家都知道,我第一不喜欢医生,第二不喜欢警察。只要他们一出现,就代表着我又出车祸了。一看见他们,我心里就很不爽。 “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相信我,我根本没想过要自杀,根本没有!”我的声音高亢尖锐,于愤怒中夹杂着一点点对自己尊严的捍卫,因为我一直认为自杀是种屈服和示弱的行为,我不是个软弱的人,也绝不会选自杀这条路的。 “那晚你是怎么出现在铁轨上的呢?”那个叫李波的还是不放弃地问。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执著的警察,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怎么出现的?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你们领导也不会让你们反复来查了吧!”我愈发激动起来,他的话在我看来明显很弱智,这样的人也能当警察吗?我明明告诉他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铁轨上的,他们居然又回来问我。问吧,再问十遍、一百遍,我还是那话,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干脆把身体一侧,脸扭向一边,不想再看见他们,我期待着这两个弱智的警察赶紧离开病房。 “不是的,因为我们已经查了小区的监控录像,没看见你当晚下楼的录像,还有小区保安也没有看见你出小区的大门,还有你的保姆也没听见你房间的动静。”那个更加较真的陈凯并没有松口,仍然步步紧逼。 陈凯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按他的说法,小区保安没看见我出大门,金花没听见我外出的动静,就连监控录像中也没有我下楼的片段,那我是怎么到那个该死的火车道上去的?难道我是梦游过去的吗?梦游?我笑了,我连双脚都没有,怎么梦游,除非我是长了翅膀飞到铁轨上,我不禁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的肩胛骨,那里除了光滑的肌肤之外,哪里会有什么翅膀呢?太荒谬了,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再仔细想想,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波继续逼问。 想想,还让我仔细想想,我都想了N遍,我要是知道不就早告诉你们了吗?他们的一再追问,忽然让我觉得烦躁无比,我立刻一脑子的气,我腾地一下转过身子,几乎是大声吼叫起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晚我睡着后,再醒过来就已经在铁轨上了!” 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那个小巧玲珑的护士小于进来了,可能是由于她戴着口罩的缘故,我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不过那对好看的眉毛是皱在一起的。 “两位警察先生,你们有什么问题等病人身体康复了再来问吧。目前周先生需要休息,情绪不宜过分激动。”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并没有看两位刑警的脸色,只是径直地走到我床头挂着的输液瓶前面,查看了一下输液管。 听了她的话,陈凯和李波果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 “行吧,那你先好好养病,等想起什么来了再给我打电话。”陈凯说着,把自己的名片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对着李波使了个眼色,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随着咣当的关门声,我紧绷的神经也随即放松下来,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地瘫在床上,额头上汗津津的。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身体养好再说。”小于轻轻地替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替我掖好被角。她的手很暖,让我想起了我妻子的手。 “谢谢你,小于。”我感激地望着她。 “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吧。”她指了指床头的那个电铃。 她说完,就轻轻退出了病房,关门前,她似乎回头微笑了一下,虽然隔着口罩,我从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读出了笑意,那一刻,我想起了妻子,妻子就有那么一双温柔的眼睛,嫁给我那么多年,她从未抱怨过什么,尽管我是个拿着单位救济金的残疾人(她嫁给我时,我由于第一次车祸,曾经双目失明,现在双眼也只是恢复了部分视力),能够娶到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是我的福气,可是我并不能使她幸福,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我的霉运也带给了她,所以她和女儿会死于第二次车祸。关于我的运气,我多次烧香拜佛,还专门去了五台山,请高僧给我算过命,那次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三十八岁,女儿三岁了。在问了我的生辰八字之后,那个高僧闭着眼睛捻了半个时辰的念珠,终于睁开眼睛说话了。 “你命里注定多劫难,四十岁是一个坎儿。”高僧说罢,又闭上了那一线天似的双目。 “那我的妻子女儿呢?” 高僧不语了。 往后任凭我再怎么问,高僧再也不回答了,只是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 “高僧,求求你,我运气实在太差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个家人平安。”我说着就跪在高僧面前磕起头来。 高僧方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凡事皆有因,善恶有果报,你回去吧。”说完就又闭目开始念经了。 接下来,我再怎么磕头恳求,高僧也不说话了,我只好回了家。现在回想起来,那高僧说我四十岁有一坎儿,的确是事实,四十岁我出了第二次车祸,高僧不肯说我妻子女儿的命运,那是因为她们即将在车祸中丧生,这一切在现实中已经得到了验证。那么接下来我的命运将是什么?我颤抖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我的妻子女儿都没了,父母和妹妹也早没了,我是个没有双腿、眼睛是弱视的重度残疾人,即使让我再失去,就干脆拿走我的性命好了,我不想再苟活在这世上,想到可爱的女儿和温柔的妻子,我的心感到针刺一般的疼,我忽然一把抓起被子蒙在脸上,号啕大哭起来。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我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令人恐惧的白色,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死神离我越来越近了,也许他根本一直在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每次他抓住我,可又放了我,让我重回那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又或许他一直在跟我玩赌博游戏,而在游戏中,我永远是个输家,我输掉了自己父母、妹妹、妻子女儿,还有双腿,其实还有我的双眼,下一步,他该直接取我性命了,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除了我的命。 “拿去吧,拿走我的性命吧!混蛋!”我望向虚空中的一点,望向那看不见的死神,大声吼叫道。 “我讨厌躲躲藏藏的,你为什么不干脆取了我的性命!”我哭喊着。 白色的病房里,空空荡荡的,有的只是我的恐惧和眼泪,哭够了的我,睡着了。 梦中,艳阳高照,春风轻抚着我的脸庞,我和宝贝女儿小菊在草坪上放风筝,风筝是女儿最喜欢的黄色的太阳,那个可爱的太阳边上有着锯齿形状的边儿,那代表阳光,这是小菊告诉我的。那只黄色的小太阳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小菊高兴地拍手大笑,“爸爸,爸爸,你再放高一点,再放高一点嘛!”妻子坐在草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好啊,好啊!爸爸放高高的给你看!”我飞快地跑着,风筝飞得更高了,可是刹那间,乌云乍起,天空变成墨一样的黑,我正错愕间,回头一看,妻子和女儿都不见了,草地上还留着刚才妻子铺在那里的毯子,“老婆!小菊!你们在哪里?”我焦急地大喊,可是四下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影儿,墨一般的天空给我以厚重的压迫感,草地上的毯子分明地显示出一个人曾经坐过的痕迹,“老婆!小菊!”我扔掉了手里的风筝,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部,号啕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忽然从头顶上传来女儿稚嫩的喊声,我猛然抬头,才发现那个黄色小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妻子和女儿,我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是我的妻子搂着我的女儿,她们开心地笑着,随着风在天空中飘扬着,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筝。 “不!不要离开我!”我发疯一般地追着在空中飞舞的妻子和女儿,那根该死的风筝线,我为什么要扔了它!我飞快地跑向那根在地上急速移动的风筝线,可是它就像在跟我捉迷藏一般,每次当我就要抓住的它的时候,它就被风吹得更远了。女儿清脆的笑声在头顶上回荡着,这更加刺激我一定要抓住那根风筝线的信念。 “你跑不了了!”这次,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扑,终于把风筝线又抓回了手心里。女儿笑得更开心了,我看着女儿甜甜的笑脸,正打算把风筝线收回来了呢,可是一阵狂风忽然席地而起,刹那间尘沙肆虐,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可是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风筝线已经断了!妻子和女儿在狂风的侵袭下在空中翻滚着,我听见小菊在哭,我的小宝贝儿,我的小心肝儿,她在哭,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在喊:“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不!不要离开我!”我绝望地看着手中半截的风筝线,哭喊道,我徒劳地追逐着天空中飘飘摇摇的两个人,她们是我最亲的人,我的妻子和女儿。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怎么了,周先生,你快醒醒吧!快醒醒吧!”一阵温柔的声音把我唤醒了,我睁开眼睛看着站在我面前的护士小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做噩梦了吧?”小于说着,替我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我木然地点点头,小于又拿起纸巾在我眼角擦了几下,我明白了,我哭了,我实在太想念妻子和女儿了,在梦里见见她们也好啊,哪怕是噩梦。 第七节铁哥们 医院的病房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推门进来,这个男人手里拎着个水果篮,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军子!你来了!”我一见来人,立马兴奋起来,想从床上坐起来,无奈那只由于长时间输液而麻木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劲,所以我只是努力地抬了下脖子就放弃了。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军子原名罗建军,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铁哥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干过很多坏事,比如一起偷邻居的鸡烤来吃,一起跑到农民的瓜地里偷西瓜,一般都是我放哨,他下手。童年时,我们穿着比自己身材大好几号的大背心大裤衩,穿着凉鞋一起玩捉迷藏打水仗,上学之后,我经常抄他的作业,考试的时候,我经常考全班倒数第一,他考全班倒数第二,我们一起被老师骂,被老师罚站,还一起被老师责令请家长,家长会上,他爸抽他的嘴巴,我爸抽我的嘴巴;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肿着半边脸,我也肿着半边脸;我们还一起踢球、一起打架,一起议论全班的女生。当然长大之后,我们也常常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当然是在我没出任何车祸之前的事儿了。 “别!别起来,躺着吧。”看着我要坐起来,军子赶紧上前两步,把手中的果篮放在我的床头柜上,顺手把枕头垫在我的床架上,然后把我向上托起一点,于是我的背部就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了。 “怎么样?这样舒服多了吧?”军子笑道。 “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呀!跟我还客气。”我看着果篮里脆生生的红富士苹果,埋怨着。 “你看你,也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再不看你,谁看你啊。”军子笑着拆开水果篮的包装,拿出一个水果刀,“这个怎么样?给你削这个个儿大的吧?” “行啊,我就喜欢个儿大的苹果。” 我笑着看着眼前的军子,真是唯一的朋友了,自从我的妻子和女儿在第二次车祸中丧生以来,他在我面前就老以亲人的身份自居了,看见他我心里温暖多了。 军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两百多斤的身体压得那把折叠椅子咯吱咯吱直响,可是那双粗笨的手却极其灵活,红富士苹果红色的果皮在他的手里很快成了带状的红色长条,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削着,直到最后“啪嗒”一声,整条的苹果皮掉在了地板上。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暂时被苹果的清香气味所冲淡,闻着苹果的甜香味,我也暂时忘却了身上的疼痛感。 “这活你还是干得这么好。”我看着地上一整条的苹果皮,赞叹道。 “削苹果的时候,皮是不能断的,据说皮一断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军子一面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皮扔进床边的垃圾桶,一面煞有介事地说。 “对了,军子,大嫂现在怎么样了?”我忽然想起了军子那精神失常的老婆,我已经记不起上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好像能认出我了。”军子苦笑了一下。 “咱哥俩怎么这么命苦啊!”我话一出口,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看看你,咱这不都是好好的吗?”军子说完这句,眼睛也红了,我看得出,他是在使劲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追着咱们?咱们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吧?”我实在忍不住了,把脸埋在手里,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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